驻所木门的插销扣上时,迈克的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他背贴着门板站了三秒,直到听见巡夜海军的脚步声从巷口拐过去,才松开攥着碎片的手。
月光从褪色的窗纸漏进来,照在他摊开的掌心里——那枚裹着血污的碎片正泛着暗金色微光,像块被海水浸泡过的古玉。
他扯过床头发硬的布帘,用边角蘸了水壶里的淡水,动作比擦拭佩刀时还要轻。
当布帘拂过碎片表面的刹那,一道锈蚀的船锚纹路突然浮起,像是被某种力量从石质里顶了出来。"狮鹫...罗格...起源",最后一个字的残笔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只折断翅膀的鸟。
迈克的后颈突然发烫。
他猛地扯松领口,船舵形状的疤痕在锁骨上方泛红——这是模板在警示,还是共鸣?
三天前在海军档案库翻旧卷宗的画面突然闪回:那页纸边角被虫蛀了个洞,墨迹褪成浅灰,却清清楚楚写着"狮鹫之心,三十年前联合行动失败,目标:空岛遗物"。
莱昂在祭坛说"史基的种"时扭曲的脸,此刻和档案上的批注重叠在一起。
"他们还在找。"迈克的拇指蹭过碎片上的船锚纹,"而这东西...可能就是钥匙。"
罗格镇的古董市场比他想象中更破。
晨雾里飘着咸鱼和霉木的味道,他换了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刻意用绷带缠住后颈——船舵疤痕太显眼,像块刻着"特殊"的烙印。
书店藏在市场最深处,木门上的"古卷阁"三个字掉了漆,只剩"古"和"阁"还认得。
推开门的瞬间,陈腐的纸灰味涌进鼻腔,书架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有些书脊上的皮面都烂成了絮状。
"找什么?"
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迈克抬头,看见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老头,白发梳成个小髻,左眼蒙着块褪色的黑布,另一只眼浑浊得像块旧玻璃。
他面前摊着本《伟大航路海图》,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支燃了一半的艾草——用来驱虫的。
"老丈,"迈克把碎片放在柜台上,指尖压着边缘不让对方碰,"能帮看看这上面的字吗?"
老头的手刚要伸过来,突然顿住了。
他那只好眼睛猛地睁大,黑布下的眼皮剧烈抽搐,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柜台下传来"哐当"一声,不知碰倒了什么铁器。
"不看。"老头的声音发哑,像是砂纸磨过石板,"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迈克的瞳孔微缩。
他见过海贼被砍断腿时的恐惧,见过海盗团覆灭前的癫狂,却从没见过有人怕一块石头怕成这样——老头的喉结上下滚动,脖颈青筋暴起,没蒙布的那只眼血丝密布,连柜台上的艾草灰都被他急促的呼吸吹得乱飞。
"老丈,我就是好奇这是什么年代的东西。"迈克放软声音,拇指轻轻敲了敲碎片,"您看这船锚纹,像不像海军早期的标志?"
"滚!"老头突然拍桌站起来,带翻了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
他弯腰时,迈克瞥见他后腰别着个铜哨——那种海军岸防部队才用的紧急联络哨。"现在走还来得及,等他们找上门..."
话音戛然而止。
老头猛地捂住嘴,枯瘦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抓起柜台上的碎片要塞回迈克手里,却在触碰到暗金色纹路的瞬间像被电到,手一松,碎片"当啷"掉在两人中间的青石板上。
迈克弯腰捡碎片时,余光扫到老头的裤脚——靛蓝粗布下,露出截褪色的海军臂章,锚与交叉剑的图案还剩半截。
"谢了。"迈克把碎片揣进怀里,转身走向门口。
他能感觉到老头的视线像根针,扎在他后背上。
推开门的刹那,晨雾裹着咸湿的风涌进来,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呢喃:"...史基的诅咒..."
门帘在身后落下。
迈克没急着离开,而是拐进旁边卖鱼干的摊位,装作挑鱼干的样子,余光锁住书店木门。
五分钟后,老头抱着个布包出来了,走得很急,没戴帽子,白发在风里乱飘。
他经过鱼干摊时,迈克闻到了艾草混着铁锈的味道——和碎片上暗金色液体腐蚀血迹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有意思。"迈克摸了摸怀里的碎片,鸭舌帽下的嘴角勾起冷笑。
他把两枚贝利拍在鱼干摊,拎着半袋咸鱼干跟上,脚步声混在市场的喧闹里,像根看不见的线,系住了老头微驼的背影。
迈克的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鱼腥味,呼吸放得极轻。
老头的背影在巷口拐了个弯,咸湿的海风突然被砖墙截断,市场的喧闹声像被按了静音键,只剩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撞出回音。
他贴着墙根挪到拐角,瞥见老头停在一扇朱漆剥落的木门前,抬手用指节叩了三下——两短一长,像某种暗号。
门开了条缝。
月光从老头背后漏进去,照出里面男人的半张脸:高鼻深目,左眉骨有道新月形疤痕,最醒目的是他胸前别着的金属徽章——暗金色狮鹫展开双翅,利爪间攥着断裂的船锚,和碎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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