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唤无声无息,却比任何雷鸣都更清晰。
迈克的心脏,那颗冰冷的机械核心,竟也随之漏跳了一拍。
他缓缓蹲下,覆盖着战术手套的指尖触碰到沙滩。
并非为了感受温度,而是为了“聆听”。
他的碎颅钢躯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诅咒。
战争夺走了他半边血肉,却也让他获得了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此刻,透过金属骨骼与地面的接触,一股微弱却坚韧的脉动正源源不断地传导而来。
这片沙滩之下,地底深处的蓝脉并未像其他地方那样呈线性流淌,而是在此地交汇、盘绕,形成一个巨大而沉睡的耳蜗。
那半截残钟碎片,就精准地插在“耳蜗”的核心。
“迈克。”艾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已登岸,手持一台精密的环境探测仪,神情凝重,“这里的寂静……有重量。”
迈克起身,看向艾琳。
她没有夸张。
这片空间里有一种粘稠的沉默,仿佛空气被替换成了某种无形的凝胶,压迫着耳膜和心跳。
艾琳将仪器屏幕转向他,上面显示着一幅奇异的声波残留图谱,以及对沙粒分布的微观分析。
“沙子的排列不是随机的,不是被风吹或者潮汐冲刷的结果。”她低声解释,“它们是按照某种极低频率的呼吸,自然沉积、归位的。就像……就像整座岛屿都在随着一个沉睡的巨物一同吐纳。”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真相。
此地,已被那神秘的“听之长道”选中,即将成为一个新的节点。
而那枚被压在残钟碎片下的、尚未完成的陶哨,便是这一切的钥匙,也是一个未竟的邀请。
回到潜航舰,冰冷的数据和绝密的档案在迈克眼前展开。
他调阅了所有关于北海禁区的海军密档,一个代号为“哑渊”的最高安全等级监狱赫然在列。
档案确认,那里确实关押着十三名“言灵术士”,每一个都曾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他们或操控贵族心智,篡夺爵位;或伪造皇帝诏令,搅动政局;或仅凭几句煽动性的言语,就在繁华的港口城市诱发出毁灭性的暴乱。
档案翻到最后一页,一张模糊的侧脸照片占据了整个篇幅。
姓名:洛萨。
代号:“舌主”。
罪行记录被大段涂黑,仅剩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批注:“能通过三字咒语,使目标自剖其心,至死方休。”军方为此下达了最严苛的禁令:严禁任何人与洛萨进行任何形式的对话,包括文字与手势。
就连负责送餐的看守,都必须佩戴军用级别的全覆盖式隔音头盔。
“他们怕的不是他说了什么,”艾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她显然也看到了这份档案,“是他说完后,你会觉得自己早就该听他的,并且心甘情愿地为那个‘早就该听’的念头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迈克合上档案,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从沙滩上带回来的陶哨。
它粗糙、未干,甚至还带着制作者指尖的温度。
他做出了决定。
他要亲自去一趟哑渊,但不是以强攻者的身份。
他将伪装成从中央司令部派来的惩戒部队巡查官,深入那座无声的巢穴。
行动前的准备是严酷的。
为了应对哑渊那种能将人的意志都凝固的极端寂静环境,迈克在盐沼旧战场组织了一场代号为“雾训”的特种演练。
所有G5精锐部队的成员都被蒙上双眼,在地形复杂的盐沼中进行协同作战。
规则只有一条:绝对无声。
不得发出任何呼喊、指令或信号,唯一的联络方式,是感知队友的脚步震动、呼吸节奏,以及迈克偶尔吹响的、那不成调的陶哨轻鸣。
训练初期,场面混乱不堪。
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互相冲撞,甚至发生了严重的误伤。
然而,迈克没有喊停,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高台上,如同磐石。
第七日,风暴再次降临盐沼,灰色的浓雾被狂风撕扯。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泥泞中的哨阵。
就在那一刹那,奇迹发生了。
所有士兵的心跳,竟不约而同地与深藏地下的蓝脉波动达成了同步。
一名士兵猛然抬手,做了一个推进的手势,他周围的百人小队瞬间骤停,身形凝固如雕塑,枪口一致对外,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次。
高台之上,迈克缓缓放下手中的陶哨,未发一令。
他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真正的指挥,不是发布命令,而是让整支队伍学会在无声之中,读懂彼此的意图,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共享同一个心跳的整体。
就在迈克和他的队伍进行着死亡训练的同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在一个偏远的渔村发生了。
一名在逃的言灵术士弟子,为了躲避追捕,潜入了村子。
他饥肠辘辘,试图用言灵控制村长,夺取补给。
深夜,他闯入村长家中,用他最恶毒的咒语对准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你——从——不——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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