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寂的呼唤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骨髓深处传来,像一头被囚禁了千年的巨兽终于挣断了最后一根锁链。
迈克,这位前海军士官,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每一根神经都发出尖锐的嘶鸣。
他那双习惯了蹬踏舰船甲板的脚,此刻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与渴望。
他猛地拉开木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凝固。
门槛前,那片他每日清扫的空地上,竟堆起了一座小山。
一座由各式各样的靴子组成的小山——邻居老约翰的牛皮工装靴,寡妇玛莎那双带着补丁的布鞋,甚至还有孩童们五颜六色的小皮靴。
它们被整齐地脱下,像是一场无声的献祭。
迈克的心脏重重一跳,目光越过鞋山,投向小镇中心的告示栏。
一张崭新的羊皮纸告示在晨风中微微颤动,上面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奉帝国上谕,严禁任何赤足者入城,违者以叛乱论处!”签署人是镇长,那个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会脸红的男人。
禁令?迈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太迟了。
正午时分,太阳升至最高点,炙烤着青石板路。
镇上的钟声没有敲响,但所有人都心有灵犀。
一扇扇木门被推开,一个又一个居民走上街道。
他们没有携带武器,没有高喊口号,只是默默地脱下鞋袜,将它们扔在自家门口。
老人,壮汉,妇人,孩童……成百上千双赤裸的脚掌,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踏上了滚烫的石板路。
迈克走在最前面。
当他的脚掌与粗糙的石板完全贴合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脚底涌泉穴直冲天灵盖。
他听到了,那来自大地深处的呼唤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低语,而是雄浑的共鸣。
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人们的脚步落下,坚硬的青石板缝隙中,竟钻出无数比发丝更细的赤红色嫩芽。
这些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彼此交织,缠绕,瞬间编织成一张覆盖了整条街道的巨大血色网络。
它看起来像是植物的根系,又像是活物的筋脉,柔软而富有弹性,将冰冷坚硬的道路,化作了一条有生命的温暖通路。
镇外,负责巡查的海军小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队长脸色铁青,拔出制式火铳,厉声喝道:“警告!你们正在进行非法集会!立刻停止前进,否则格杀勿论!”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的脚步声。
“开火!”队长怒吼着扣动扳机。
“咔。”
一声脆响,扳机纹丝不动。
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由帝国最精良钢材锻造的扳机结构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铁红色的锈迹,仿佛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侵蚀。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发出了惊恐的骚动,他们所有的枪械,无一例外,都在瞬间变成了一堆无法击发的废铁。
迈克没有回头他沿着血色纤维铺就的道路,一步步向镇外走去。
就在他踏出小镇范围的瞬间,一道裹挟着恐怖威压的身影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他前方十丈之处,地面龟裂,烟尘四起。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重甲,脚踩一双厚重铁履的男人,他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煞气,正是朝廷闻风丧胆的七武海余党之一,“铁履阎罗”。
“赤脚的疯狗,也配在帝国的土地上谈论秩序?”铁履阎罗的声音沙哑而残忍,他抬起一只脚,重重一跺。
一股无形的重力场瞬间扩散开来,迈克只觉得仿佛有一座山当头压下,整个人被无可抗拒的力量震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摔在数十丈外的血网残迹上。
铁履阎罗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他脚下的铁靴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颤抖。
“你的飘浮把戏,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然而,当他的铁靴踩上那片刚刚生成,尚显稀薄的血色纤维时,他的身形骤然僵住。
他低头,只见无数猩红的细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泥土中疯狂涌出,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他那双引以为傲的战靴。
他奋力挣扎,重力霸气勃发,却发现这些看似脆弱的细丝坚韧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刺痛从脚底传来。
他猛地抬起脚,惊骇地发现,那由百年玄铁打造的鞋底内衬上,竟被烙印出了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不,不是陌生!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熟悉——那是阿牛、是栓子、是小花……是他早已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被他亲手抛弃、早已死在故乡饥荒里的童年玩伴!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都死了!是我……是我亲眼看着他们……”铁履阎罗踉跄后退,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他想起了那个为了让他吃上一口饱饭而饿死的姐姐,想起了那个替他挨了恶霸一刀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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