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瘟疫般蔓延的死寂,笼罩在荣耀之都的废墟之上。
曾经辉煌的白石建筑,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巨大的裂谷横贯了整个中央广场,仿佛大地一道狰狞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数据消散后留下的虚无气息。
“天启”协议,仅仅一瞬间,便带走了这座城市近三分之一的生命。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只有那一道道冲天而起的白色光柱,以及光柱之下瞬间清空的街道。每一个活下来的玩家都亲眼目睹了身边的战友、朋友,甚至是爱人,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抹除”,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出口。
这不是死亡,这是删除。
一种从根源上、从服务器数据层面上的彻底清除。
幸存的玩家们或坐或躺,麻木地散落在废墟的各个角落。他们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被那审判之光一同抽走。胜利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
“……结束了。”
一个失魂落魄的盾战士,喃喃地丢掉了手中布满裂痕的盾牌。金属与碎石碰撞,发出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们……我们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战斗?”他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不是BOSS,不是怪物……那是神,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我们怎么可能赢?”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赢?别开玩笑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一个法师尖叫起来,他指着远处天空中那个若隐若现的、已经恢复了圣洁模样的“天使”使徒,脸上写满了癫狂,“我们就像一群妄图撼动服务器的BUG,而人家,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格式化!”
“没错!都是因为林默!是他告诉我们能赢的!是他让我们去攻击使徒,才引来了‘天启’!”
“如果不是他,我们至少还能多活几天!现在呢?我的兄弟,我的整个团,都没了!就因为他所谓的‘反抗’!”
恐慌是最好的催化剂,它能将最微小的质疑,发酵成最恶毒的指控。越来越多的人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视为救世主的身影。
林默沉默地站在废墟的最高处,狂风卷起他斗篷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没有去看那些指责他的人,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满目疮痍的城市,扫过那些或麻木、或愤怒、或绝望的脸庞。
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当希望被瞬间碾碎,人总是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为这无边绝望负责的对象。而他,作为反抗军的领袖,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够了!”
一声怒喝响起,炎帝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林默身前,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让那些叫嚣的玩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群懦夫!”炎帝的眼神如刀,扫过每一个人,“战斗就会有牺牲!你们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在你们决定拿起武器反抗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被删除的觉悟!把责任推给一个带领你们看到希望的人,不觉得可耻吗?”
“希望?狗屁的希望!”一个公会会长站了出来,他双眼赤红,“炎帝,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神选者小队成员都在,可我的公会,一万多兄弟,现在只剩下不到两千人!我拿什么跟他们交代?”
“交代?你应该庆幸,至少还有人活了下来!”另一个神选者“主宰”也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林默的‘凋零之毒’,刚才那一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别忘了,是谁破解了使徒的无敌状态,是谁让我们第一次真正伤害到了‘神’!”
争吵声此起彼伏,幸存的玩家们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反抗本身就是错误,只会加速灭亡;另一派则认为牺牲在所难免,必须继续战斗。
裂痕,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滋生。
林默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到他身上,他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他们说的没错。”
一句话,让炎帝和主宰都愣住了。
“责任,在我。”林默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所有人,“是我低估了‘主神’的进化速度,是我没有预料到‘天启’协议的存在。所有因此牺牲的玩家,都因我的决策而死。这个责任,我背。”
他没有辩解,没有推诿,坦然地将所有的指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名死了几乎所有兄弟的公会会长,张了张嘴,眼中的恨意不知为何,竟消散了些许。
“但是。”林默的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背负责任,不代表承认失败。承认我的决策有误,不代表反抗本身是错的。”
他伸出手指,指向天空中那十二个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的光点。
“你们抬头看看他们。你们以为投降,他们就会放过你们吗?你们以为放弃抵抗,就能苟延残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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