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对于浩瀚的历史长河而言，五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须臾；但对于一个人，一个世界而言，五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江南市，初夏，午后。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空调的冷气无声地弥漫，将室外的燥热隔绝。
林默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眸半阖，呼吸平稳。他身上穿着最寻常不过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曾经执掌亿万毒素、令整个游戏世界闻风丧胆的“毒神”，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家青年，眉宇间的锋芒与杀伐之气，早已被岁月磨平，沉淀为一种深邃的宁静。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财经新闻。
“……‘纪元’集团今日宣布，旗下全沉浸式虚拟现实平台‘新纪元’将于下月正式开启全球公测。据悉，‘新纪元’将不再是一款纯粹的游戏，而是致力于打造一个集生活、娱乐、社交于一体的第二虚拟世界……”
“……受此利好消息影响，‘纪元’集团股价今日开盘即涨停，市值突破十万亿大关，成为全球首个踏入此领域的超级巨头……”
林默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
这些新闻，于他而言，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五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弑神之战”，以主神的崩溃和服务器的永久关闭而告终。全世界亿万玩家的游戏生涯，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那不仅仅是一款游戏的终结，更是一个真实世界与虚拟数据彻底割裂的开始。林-默，作为唯一的胜利者，也是唯一的知情者，亲手埋葬了那个秘密。
他带回了属于他的战利品——一个承诺，以及一个近乎被榨干的灵魂。
“哥，发什么呆呢？果汁好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俏皮的嗔怪。
夏雨端着两杯鲜榨的橙汁走来，她穿着可爱的卡通围裙，长发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五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温婉的韵味。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依旧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她将一杯橙汁递给林默，然后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又在想以前的事？”夏雨轻声问道。
“没，”林默睁开眼，眼中的深邃瞬间化为柔和，他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女孩的琼鼻，“在想晚上吃什么。”
“就知道吃！”夏雨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兴致勃勃地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电脑，“哥，你看，‘新纪元’的宣传片出来了！哇，这个建模，这个光影，比五年前的《纪元》还要真实！我们要不要也去玩玩看？”
林默的目光落在平板上，那熟悉的“纪元”LOGO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宣传片制作得极为精良，碧空如洗的浮空城，咆哮着喷吐龙息的巨龙，精灵在森林中引吭高歌，矮人在地底熔炉中挥汗锻造……一幕幕，都足以让曾经的《纪元》老玩家热血沸腾。
然而，林默的眼神却平静无波。
“只是个游戏罢了。”他淡淡地说道，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什么嘛，这可是划时代的‘第二世界’！”夏雨不满地嘟囔着，但她也知道林默的性子，并没有过多纠缠，转而兴冲冲地刷起了网络上的评论。
林默看着她，目光宠溺。
这五年，他过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凡。
他用那场战争中获得的“补偿”，在江南市买下了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不大不小，正好能装下一个家。他没有再去找工作，也没有再接触任何与《纪元》相关的东西。
每天的生活，就是陪着夏雨，逛街，看电影，研究菜谱，像一对最普通的都市情侣。
曾经的“炎帝”、“洛璃”、“剑神一笑”……那些在《纪元》中叱咤风云的名字，也都和他一样，回归了现实，消失在人海。大家默契地遵守着那个不成文的约定，绝口不提那段改变了他们人生的经历。
世界，似乎真的回到了正轨。
然而，只有林默自己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外，那片蔚蓝的天空，在他眼中，却仿佛蒙着一层肉眼无法察觉的、正在缓缓变薄的“滤镜”。
“咦？奇怪……”夏雨忽然发出一声惊疑。
“怎么了？”
“我的平板……GPS信号突然没了。”夏雨戳了戳屏幕右上角那个变灰的图标，“明明是满格的WIFI啊。”
她重启了一下平板，信号依旧是灰色。
“估计是服务器临时抽风吧，”夏-默随口说道，但眼神却微微一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最近几个月，全球范围内，类似的小规模异常事件层出不穷。
起初是某些地区的网络信号会毫无征兆地中断十几秒，然后自行恢复。紧接着，是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出现毫秒级的集体延迟，导致多国航天发射计划被迫推迟。再后来，一些深海探测器在固定的某片海域，会捕捉到完全不符合地球生态的、转瞬即逝的诡异声呐……
这些事情，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掀不起半点波澜，最多成为网络上流传的“当代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的谈资。
各国政府和顶尖的科研机构对此讳莫如深，所有相关的深入报道都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太阳耀斑活动异常”、“地磁场正常波动”之类的官方解释。
但林默知道，那不是真相。
真相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被某种来自外部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侵蚀。
就像一栋房子的地基，被白蚁蛀出了一个个微不可见的孔洞。房子外表依旧光鲜亮丽，但其内在的稳定结构，已经开始变得脆弱。
而他，林默，是唯一能感知到这些“孔洞”的人。
因为在他的灵魂深处，沉睡着一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基石”——那枚残破的【剧毒神格】。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五年都未曾联系过的号码。
发信人：炎帝。
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却让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东海‘鬼雾区’，有东西出来了。它们，和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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