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的笑声,像无数只冰冷的甲虫,爬过闻人语的皮肤。
信使没有立刻离开。
他只是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姿态,将那份被退回的邀请函,用指尖重新夹起。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份文件,只是用指尖轻轻弹了弹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闻人语女士。”
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缓与优雅,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一层剧毒的糖衣。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回答。”
“真的。”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
“议会,欣赏有骨气的人。”
“因为只有最坚硬的骨头,在被一寸一寸敲碎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才最悦耳。”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闻人语一眼。
他转身,迈着那优雅从容的步伐,走向门口。
他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哦,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侧过头,脸上那抹冰冷的微笑,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扭曲。
“作为对您这份勇气的嘉奖。”
“我私人,送您一个小小的提醒。”
“栅栏,之所以是栅栏,不仅仅是因为它能把羊圈在里面。”
“更是因为它能决定……”
他顿了顿,那双虚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残忍的光。
“……哪一头羊,会被野狼,第一个吃掉。”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信使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闻人语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撑在桌面上。
直到几秒后,她才缓缓直起身。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桌角,才勉强站稳。
结束了。
不。
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正准备走向落地窗,办公室的门,却再一次被无声地推开了。
闻人语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还是那个戴着雪白手套的男人。
信使去而复返,脸上挂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温和笑容。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
“抱歉,闻人语女士,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闻人语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准备迎接真正的,撕破脸皮的攻击。
然而,信使却轻轻地,鼓起了掌。
啪。
啪。
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不急不缓,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精彩。”
信使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真实的赞叹。
“您刚才的回答,非常精彩。”
“您的勇气,正是议会最欣赏您的地方。”
这番话,完全出乎闻人语的意料。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
对方的反应,不是愤怒,不是报复,而是一种……表扬?
“所以。”
信使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领口,姿态依旧优雅得像一位即将登台的歌剧演员。
“我尊重您的选择。”
“但是,在您做出最终决定之前,议会希望能给您一个……小小的提醒。”
他重复了“提醒”这个词。
“一个善意的提醒。”
他看着闻人语,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虚空与残忍,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的湖面。
湖面下,不知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巨兽。
“从明天开始。”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
“接下来的三天。”
“请您什么都不要做,就坐在这里,好好欣赏。”
“看看一个没有议会‘祝福’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顿了顿,仿佛留给闻人语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句话里蕴含的,那足以压垮一切的重量。
“三天后。”
“我会再来拜访。”
信使的脸上,那抹温和的笑容,在这一刻,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明般的掌控力。
仿佛他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剧本的,既定的未来。
“听取您,‘真正’的答案。”
他说完,没有再给闻人语任何开口的机会。
转身,准备第二次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
“哦,对了。”
“这三天,我个人建议您,最好不要看集团的股价。”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于顽皮的笑意,像一个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孩子。
“毕竟,心跳过速,对身体不好。”
“这只是一个……”
“……善意的提醒。”
门,被轻轻带上。
这一次,他真的走了。
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闻人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股无形的压力,比刚才更加沉重,像一块巨大的铅块,压在她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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