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上,死一般的寂静。
徐荣扶着残破的墙垛,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十里外的汉军大营。
整整十二天了。
自从十多天前,刘景军的攻势诡异地停下后,整个战场就陷入了这种让人发疯的安静之中。
没有毁天灭地的轰击。
没有遮天蔽日的箭雨。
甚至连最基本的骂阵挑衅都消失了。
那数十台恐怖的战争巨兽,就那么静静地趴伏在远处,如同蛰伏的史前凶兽,散发着无言的压迫感。
“将军,斥候又折了三个。”
一名亲兵低声来报,声音里透着恐惧。
“还是对方弩兵?”
徐荣的声音沙哑干涩。
“是。弟兄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射杀了。他们的弩手,就藏在咱们够不着的地方,跟长了眼睛一样。”
徐荣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这种未知的寂静,比之前震耳欲聋的轰鸣,更让人心胆俱裂。
刘景在搞什么鬼?
这位名将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可无论他如何推演,都想不通对方的意图。
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知道,下一次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石破天惊!
第十三天,深夜。
月黑风高,关隘内外一片漆黑。
疲惫不堪的西凉兵蜷缩在掩体里,昏昏欲睡。
突然!
呜——
那撕裂夜空的恐怖呼啸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敌袭!!”
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
徐荣猛地从墙垛后的简陋床铺上弹起,抓起佩剑就冲上墙头。
只见远处火光闪动,那些沉睡了十三天的战争巨兽,竟然被推进到了离城墙不足三百步的距离!
轰!轰!轰!
这一次的轰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集中,更加狂暴!
数十块磨盘大的石弹,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全部朝着城墙东南角一处本就破损严重的区域,疯狂砸去!
碎石飞溅,烟尘冲天。
那段城墙在哀嚎,在颤抖。
徐荣的心脏猛地一抽。
不对!
这不仅仅是轰击!
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从地底深处发出的闷响与震颤!
“怎么回事!”
他惊骇地低吼。
就在这时,在那段被反复轰击的墙角之下,大地猛然向上鼓起一个狰狞的土包!
紧接着。
轰隆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惊天巨响,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在所有西凉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段被反复轰炸的墙角,连同它下方的地基,整个地向下塌陷!
坚不可摧的函谷关城墙,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宽达数丈的巨大缺口!
地道!
他们挖了地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徐荣,让他浑身冰冷。
原来这十三天的寂静,是在用投石车和神臂弩的火力封锁作掩护,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出了一条通往死亡的通道!
“杀——!!!”
缺口出现的瞬间,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刘景军的阵中爆发出来。
火把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一名身披重铠、手持长刀的魁梧将领,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向那烟尘弥漫的缺口。
正是高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身后,一万五千名陷阵营重步兵,迈着整齐划一、撼动大地的步伐,紧随其后。
他们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锁鳞甲中,有的持盾,有的持长戟。
火光照耀下,那一片钢铁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函谷关的致命伤口。
“给老子堵住!!!”
徐荣的眼睛瞬间红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督战队!亲兵营!跟我上!”
“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他拔出长剑,第一个从墙头冲下,带着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如同一道逆流,悍不畏死地迎向了那片钢铁洪流。
轰!
两支当世最顶尖的重步兵,在狭小而致命的缺口处,轰然对撞!
没有战术,没有计谋。
只有最原始,最血腥,最残酷的绞杀!
噗嗤!
一名陷阵营士兵的长戟捅穿了对面西凉兵的胸膛,但还没等他拔出,旁边三四把环首刀就狠狠劈砍在他的脖颈和臂膀上。
火星四溅!
精良的盔甲挡住了致命一击,却挡不住那股巨大的冲击力。
这名陷阵营士兵闷哼一声,被砍得连连后退。
一名西凉都伯怒吼着丢掉卷刃的环首刀,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抱住一名陷阵营士兵,张开嘴就朝着对方没有面甲保护的脸颊咬去!
“啊——!”
惨叫声中,血肉横飞。
整个缺口,瞬间变成了一座效率极高的血肉磨坊。
刀剑劈砍在盾牌和盔甲上的金铁交鸣声,长戟捅入人体的沉闷声,临死前的惨叫与不甘的怒吼,交织成一曲地狱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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