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废土之上,第一座为枪而立的坟冢,出现在十二号避难所的边缘。
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用冻得通红的双手,将一支炸膛的旧式步枪残骸小心翼翼地埋入土中。
枪口朝下,弹匣空置,象征着它再也无法吞吐火焰。
一个断了半截食指的少年,是这场仪式的主持者。
他神情肃穆,仿佛在埋葬一位真正的战友,然后用炭笔在一块碎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它尽力了。”木牌被插进新翻的泥土里,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念出了从陈牧那里学来的口诀的最后一句:“哑火的枪,也配安息。”声音不大,却在寒风中掷地有声。
远处的高墙上,陈牧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出言阻止。
他那双看透了无数枪械构造的眼睛里,此刻竟有了一丝复杂的暖意。
他侧过头,对身边的林九低声道:“送一盒润滑膏过去。”林九一怔,陈牧补充道:“告诉他们,用膏体封存好,三个月后挖出来,重新打磨,看看会有什么不一样。”
当晚,赵雷的营房里传出了一阵诡异而急促的金属撞击声。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黑夜中疯狂地进行空枪击发训练。
赵雷猛地惊醒,冲进自己的武器库,看到的却是那把他早已淘汰的旧狙击枪,正架在台钳上自行运作。
枪机以惊人的速度往复运动,拉动、闭锁、击发,一气呵成。
枪管的温度急剧升高,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过热的焦糊味。
整整三百次空击,一次不多,一次不少,直到枪机因高温而略微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诡异的“自我训练”才戛然而止。
赵雷没有惊慌,他只是沉默地看着这把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老伙计,他没有修理它,反而将其彻底拆解,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已经与枪身产生某种神秘连接的核心部件。
随后,他取出一副全新的,性能更强的枪械骨架,将那枚核心部件嵌入其中。
在组装时,他看着新枪身光洁的表面,犹豫了一下,随即拿起锉刀,在新枪的相同位置,刻下了一道与旧枪身上一模一样的划痕。
“你练你的,我打我的。”他对着这把新旧结合的“混血”武器低语,“合得来,就一起走下去。”第二天靶场上,这把新枪的首次试射,子弹划出了一道近乎反物理的精准弹道,稳得不像一把初次使用的武器。
赵雷持枪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坚定的意志正与他的肌肉记忆相互校准,仿佛有双重意识在共同操控这致命的钢铁。
与此同时,陈牧正式重启了“猎火教学体系”,但内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训练场上,他不再提供标准的枪械图纸和维护手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他称为“故障迷宫”的挑战。
十把形态各异的枪,每一把都有着不同的致命缺陷:卡壳、哑火、膛线磨损、撞针断裂……学员们面前只有一堆基础工具,没有半句指导。
一名年轻学员面对一把结构复杂的卡壳步枪,苦思冥想了近一个小时,满头大汗却无从下手。
绝望之下,他想起了陈牧曾经提过的一句废话:“用你能动用的一切去感受它。”他这正是当年一无所知的陈牧,在初学时用过的最原始、最愚蠢的笨办法。
高台上,一直面无表情的陈牧,嘴角第一次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
“错法对了,就是对的。”他低声自语,然后在手中的名单上,将这个孩子的名字圈了起来,后面标注了三个字:“传火者”。
避难所之外,更为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林九在一次远距离侦查任务中,接连发现了好几处废弃的幸存者据点出现了神秘的“枪语涂鸦”。
那些涂鸦刻画在斑驳的墙壁上,内容不成体系,有的是拆解到一半的枪械结构图,有的是残缺不全的保养口诀片段,甚至有一面墙上,是用早已干涸的血迹画出的一幅精细的枪械内部剖面图。
最让林九毛骨悚然的是,经过仔细勘察,他发现所有涂鸦的刻画笔顺、发力方向,都完全符合一个右利手的使用习惯。
然而,根据情报,这片区域残存的幸存者部落,为了适应一种独特的狩猎方式,族人多为左撇子。
林九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瞬间明白:这些涂鸦,不是活人留下的,而是那些被遗弃、被损毁的枪械中残留的“记忆”,正在通过某种未知的方式,试图向世界表达着什么。
他没有清除这些诡异的痕迹,只是在每一处涂鸦旁,用匕首加刻了一行小字:“活着的人,会改。”
风暴,终究在一次遭遇战中彻底爆发。
赵雷带领的一支精锐小队,在返回途中遭到了一群被称为“觉醒流亡者”的袭击。
对方的武器粗糙不堪,像是从垃圾堆里拼凑出来的缝合怪,但他们的枪法却精准得可怕,战术移动、火力压制、交叉掩护,默契得如同身经百战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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