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远在百里之外的林九立刻行动起来。
庞大的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中央处理器。
这一次,他筛查的不再是温度、湿度、辐射值,而是与人类活动相关的一切记录:巡逻队的行动路线、幸存者的情绪波动报告、各个据点的资源消耗……
规律,很快在庞杂的数据中浮现。
一个惊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律。
凡是“寻家”动机中掺杂着强烈执念、悔恨、或是复仇情绪的区域,比如那些发誓要找到失散家人复仇的幸存者所经过的路径,藤蔓的生长就异常缓慢,甚至大片枯萎。
而那些充满了日常温情记忆的地点,比如一支小队曾停下来为队员过生日的篝火旁,一位母亲哼唱摇篮曲哄孩子的废弃民居,甚至是一处记录着赶集叫卖声的旧市场录音带播放点……在这些地方,藤蔓反而如同打了激素一般,呈现出爆发性的蔓延!
林九看着模型最终生成的结果,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扶着桌子,用嘶哑的声音向陈牧汇报,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头儿……它……它在筛选……它在分辨我们的情感。它根本不认那些宏大的、激烈的执念……它只认真正的‘人间烟火’。”
“我明白了。”陈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传我命令,全境所有单位,立刻暂停‘归家行动’!”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头儿,这……”赵雷急忙道,“大家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这时候停止……”
“执行命令!”陈牧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另外,把所有据点库存的旧枪械,特别是那些带扩音器的型号,全部改装成大功率声波发射器。把我们资料库里所有能找到的生活音轨——煎饼摊的吆喝声、孩童背诵九九乘法表的声音、老式收音机的杂音、夫妻吵架拌嘴的录音……把所有这些,全部录入芯片,给我朝着藤蔓最密集的区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定向播放!”
这是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命令,但出于对陈牧绝对的信任,命令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了。
第三天,奇迹发生了。
峡谷底部,那块巨大的黑色陨石藤蔓母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那些诡异的黑花一朵接一朵地凋零、化为飞灰。
而在归井村及其周边,那些普通的银灰色藤蔓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织网。
它们不再是狰狞的杀戮机器,而像是最温柔的织女,无数藤蔓在空中交汇、缠绕,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笼罩了整个归井村的半透明穹顶。
阳光透过穹顶洒下,被折射成柔和的光晕,仿佛一层温暖的记忆滤镜,将这个废土中的村落温柔地拥入怀中。
这天深夜,赵雷照例在村子外围的高塔上守夜。
他端着夜视望远镜,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在远处那片半透明的“记忆穹顶”边缘,一道人形的黑影一闪而过。
那黑影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长长的砍刃,其轮廓……像极了三年前在一次清剿行动中,被他亲手一枪击毙的那个无恶不作的劫匪头目!
赵雷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地举起了狙击枪,冰冷的十字准星瞬间锁定了那个黑影。
但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愣住了。
那个黑影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它只是静静地站在穹顶的边缘,遥遥望着村中星星点点的灯火,眼神似乎……很复杂。
而在它的肩头,竟然还趴着一只小小的、早已在这片废土上灭绝了的中华田园犬,正亲昵地蹭着它的脸颊。
“别开枪。”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牧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他身边。
“那是‘记忆残渣’。”陈牧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那片穹顶,“藤蔓网络在读取和筛选我们情感的时候,误读了一部分强烈的执念,把它们当成了‘守护者’的形象具象化了出来。我们得教会它们分辨——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只是偏执。”
赵雷缓缓放下了枪,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陈牧不再多言,他转身从一名队员手中接过一个沉重的金属箱。
打开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最后一枚“情绪共振结晶”,这是他们仅存的战略级物资。
他一步步走到架设在归井村最高信号塔上的、早已改装完毕的加特林机枪前,动作轻柔而坚定地将那枚结晶,嵌入了改装后的供弹槽核心。
“启动‘定点轰炸’技能。”他对着武器系统下达了指令。
沉重的枪身开始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但这一次,枪口对准的并非任何敌人,而是头顶那片温柔而脆弱的记忆穹顶。
下一秒,毁灭性的火舌并未喷吐而出。
取而代之的,是数以万计的、被一层柔和微光包裹着的数据种子,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又像是漫天飞舞的蒲公英,被狂暴的气流推动着,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瞬间射向了苍穹!
它们的目标,是穹顶的每一个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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