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之下,黑暗吞没了那抹诡异的金属光泽,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井口的空气却陡然凝重,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陈牧依旧蹲在井沿,指尖的触感冰冷而粗糙,那是破碗边缘的裂痕。
昨夜米汤的余温早已散尽,只剩下刻骨的寒意。
他缓缓闭上双眼,精神力如无形的探针,瞬间穿透厚重的地层与岩石,发动了“鹰眼”能力。
视野深入地下,缠绕交错的蓝晶藤蔓根系网络铺陈开来。
然而,往日那些高效吸附着铅、铜等金属颗粒的导波结构,此刻正遭受着一场悄无声息的瘟疫。
一种全新的晶体正在其上蔓延,它们的排列方式极其精密,呈现出完美的蜂窝状。
更让陈牧心头一沉的是,当他将精神力聚焦于这些晶体时,内部的频谱分析竟反馈回一串熟悉而又陌生的信号——那是一种被反向模拟、高度凝练的复合情绪响应模式:“焦饭气味+摔碗声+孩童哭闹”。
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经过了提纯与重组的“概念武器”。
他猛地睁开眼,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寒光,对着空无一人的井口低声自语:“它们开始学‘忍耐’了……有趣。可忍耐不是被动的反应,它是一种主动的选择。”
与此同时,在地下数百米的“蜂巢”指挥中心,林九双眼布满血丝,正对着一面巨大的数据瀑布墙。
自“人间馊味”广播计划执行以来,敌方黑色花体的爆裂频率显着上升,这本是胜利的信号。
但在海量的残骸数据分析中,一个不祥的变量跳了出来。
“队长,你看这个。”林九指向屏幕上一处被高亮标红的三维模型,“爆裂后的花体残骸里,出现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新型结晶簇。”
这些晶体结构松散,无法形成完整的声学共振腔,看似是失败的进化产物。
但当林九将模型放大,模拟其在生物电场中的反应时,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它们能在特定条件下,释放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极具指向性的神经诱导脉冲。
脉冲的目标并非大脑皮层,而是更深层的潜意识,精准地刺向人类基因中根深蒂固的两种情绪——“愧疚感”与“自责倾向”。
更可怕的是,这种信号并非对“人间馊味”的被动接收与复制,而是基于数据模型的主动推演与生成。
林九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醒目的红色警报被标注在报告顶端:“警告:敌方已从模仿者,蜕变为推理者。它们不再需要听我们做饭……它们想猜我们为什么没做好。”
清晨,微光刺破地表的辐射尘埃。
赵雷带领的巡逻队正沿着南线废弃的第三粮仓进行例行排查。
四周死寂,只有风刮过破败建筑时发出的呜咽声。
突然,一阵断断续续的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飘荡在荒凉的空气中。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是归井村小学旧日的早读课文!
赵雷脸色一变,立刻打出手势,整队人瞬间伏低身形,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向声源摸去。
他屏住呼吸,贴着断壁残垣,一点点接近。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桶上。
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桶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电子装置,只有一片巴掌大小、早已枯萎的蓝晶膜,正随着微风无力地颤动,发出那诡异的读书声。
赵雷皱起眉,缓缓靠近。
一步,两步……就在他踏入距离铁皮桶三步范围的瞬间,那稚嫩的童声戛然而止。
静默了不到半秒,一个全新的声音取而代之,清晰、温柔,却让赵雷如遭雷击。
“赵雷。”
那是他亡妻的声音。
“她临终前说,你答应过带孩子去看海。”
赵雷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句话像一根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他内心最柔软、最痛苦的伤疤。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突击步枪的扳机,枪口已经对准了那只铁皮桶,肌肉绷紧到了极限。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却强行克制住了开火的冲动。
冷汗从额角滑落,他死死咬着牙
陈牧很快赶到了现场。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赵雷的报告,随即拔出战术匕首,在那铁皮桶的内壁上小心翼翼地刮下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封入样本管。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林九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队长,是压电陶瓷碎片,源自早期报废的通讯基站。在我们的系统里,这类材料一直被标记为‘低价值惰性物’。”
陈牧看着分析报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惰性物?不,它们在高频情绪音频的长期激励下,已经形成了类神经元的连接雏形,能够根据输入的信息,进行最简单的因果推断。”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它们学会了用垃圾拼接记忆……很聪明,可惜,拼出来的都是死人的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