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十一月,秦岭山口的寒风裹着雪粒,像刀子似的刮过甲胄。秦良玉勒马立于土坡上,猩红战旗上的 “白杆兵” 三字被冻得发硬,身后的队伍却透着股回暖的锐气:70 名原白杆精锐拄着嵌铁钩的长矛,甲胄缝隙里还凝着黑沼谷的血冰;另一侧是 1930 名新收溃兵 —— 有闯军破蜀时散逃的四川卫所兵,也有巴山一线天被击溃的山匪残部,此刻都攥着磨亮的刀枪,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溃散。
“入我营,便守我规。” 秦良玉翻身下马,80 斤重的双剑往雪地里一插,剑穗上的冰碴簌簌掉落,“崇祯十年,咱们丢了蜀地、丢了襄阳,再丢西安,大明就没了!从今日起,只有‘护大明’的兵,没有‘混饭吃’的怂货!” 她话音刚落,身后 70 名白杆兵齐声喝 “喏”,声浪震得溃兵们下意识挺直了腰 —— 这是黑沼谷斩罗虎、落木河溃敌时练出的气势,连最桀骜的山匪头目都不敢抬头。
接下来三日,秦岭山口成了整训场。秦良玉没让溃兵练新战术,只盯着基础:队列、握矛、听令。原卫所兵熟队列,就领着山匪残部站阵;山匪懂山地,就教卫所兵辨地形,每日辰时起折腾到酉时,中途只歇一炷香。有溃兵嫌苦想逃,刚摸到山口就被游骑拦回,秦良玉没罚他,只让他看着白杆兵给伤兵换药 —— 那些断了胳膊的弟兄,还在咬着牙练单手挺矛。“逃?崇祯十年的冬天,闯军占了蜀地,后金围了西安,你能逃去哪?” 秦良玉的话砸在溃兵心上,想逃的人红着眼回了队伍,再没人敢提 “走” 字。
崇祯十年十一月十二,这支 2000 人的队伍拔营东进。秦良玉让人撕了黑沼谷缴获的溃兵旗帜,统一插白杆兵的猩红战旗,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在秦岭山道里传得很远。三日后抵洛水西岸时,远远就望见对岸营寨前的 “马” 字大旗 —— 马万年裹着厚棉甲,正扶着营门张望,右臂箭伤(黄河渡口护伤兵时所受)还渗着血,见秦良玉的队伍过来,他几步就踩进薄冰里,嗓门都带着颤:“母亲!您这身后…… 怎么这么多人?”
秦良玉勒住马缰,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指了指身后的溃兵:“都是罗虎的人,不过大半是被裹胁的苦出身。” 身旁的副将周仓忙凑过来,掰着手指头补充:“将军从巴山就开始跟罗虎耗 —— 十一月初一在一线天,咱们 2000 人拦他 3 万山匪,马将军夺了崖顶弩阵,将军亲自守山道,砍了他的先锋;初三到黄河渡口,为护 300 伤兵,将军带 100 人引着罗虎 2000 骑兵及 2 万溃兵绕山路;初五在落木河,借坝溃水冲了他的营;初七终于在黑沼谷堵着他,斩了罗虎不算,还收了他 4000 多溃兵!”
马万年眼睛瞪得溜圆:“4000 多?那怎么只带回来这些?” 秦良玉接过话头,语气淡了些:“筛了筛,1500 多愿跟着打闯军的留下,剩下的让洛阳知府安排去屯田了 —— 咱们要的是能死战的,不是混饭吃的。” 她顿了顿,话锋转沉,“对了,西安那边最近有信吗?孙公守得怎么样?闯军没敢硬攻吧?”
马万年脸上的惊色淡了,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信纸,指尖捏得发紧:“最后一封是崇祯十年十一月初五到的,孙公说城里倒安稳 ——2 万守军加 3 万乡勇,城防够结实,就是西门外的闯军棘手。不是 2000 人,是 2 万多!他们没敢攻城,就围着,听说在等另一支闯军从四川过来,想凑十几万大军再合围。”
秦良玉接过信纸,指尖划过 “2 万闯军”“等四川援军” 几个字,指节瞬间泛白 —— 闯军这是想困死西安!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周仓说:“备笔墨,写捷报,把这一路的仗、西安的险都写清楚,日子标实了 —— 崇祯十年十一月十三,洛水合兵。” 又回头拍了拍马万年的胳膊,声音沉了些:“你去看看伤兵,告诉他们,咱们早点到京城,就能早点调兵回西安,不让闯军把孙公困死在城里。”
捷报写得详实,没漏半分战功与危机:“臣秦良玉谨奏,崇祯十年十一月初一,于巴山一线天拒罗虎所部 3 万山匪,臣率 2000 白杆兵分守山道、夺弩阵,溃敌 1.2 万;初三,黄河渡口护 300 伤兵,臣领 100 精锐诱敌,牵制罗虎 2000 骑兵及 2 万溃兵;初五,落木河借天然坝溃水,破罗虎营垒,歼敌 3000 余;初七,黑沼谷围歼残部,斩罗虎,收降其溃兵 4000 余。初九至十一,于秦岭筛择溃兵,留 1930 名愿战者整训;十三日抵洛阳,与子马万年所部 300 伤兵汇合,现整军 2000 人,候陛下调遣。另,西安自十一月初五后无新报,孙承宗所部虽有 5 万军民守御,然西门外有闯军 2 万余围城,且闯贼欲待四川援军至,集十几万大军再攻,城中粮草仅够半月,恐难久撑,望陛下速定援陕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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