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衙的议事厅里,檀香与硝烟味混在一起,阿剌罕背着手来回踱步,鎏金刀柄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丹增跪在地上,身前摊着一张揉皱的纸,上面是畲族叛徒画的建宁城防图——铁坊的位置、回回炮的轮廓,甚至城墙上巡逻的班次,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你说,赵十三真的把缴获的回回炮改好了?”阿剌罕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焦躁。上次在建宁城外吃了亏,他在忽必烈面前丢尽了脸面,若不是江淮大军即将抵达,他早就被召回大都问罪了。
丹增抬起头,脸上带着笃定:“大人,那叛徒亲眼看见石弹飞出两百多步,还听到义军欢呼‘以后有重武器了’。属下用西域望远镜观察过,建宁城东南角的铁坊,昼夜都有火光,错不了。”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的望远镜,递到阿剌罕面前,“大人若是不信,明日可亲自去山坡上看。”
阿剌罕没接望远镜,目光落在城防图上,手指划过标注“畲族猎手出没”的山林:“蓝飞虎的人还在山里设陷阱?”
“是,”丹增点头,“他们在官道旁的密林中挖了不少坑,还在树上绑了削尖的竹子,看样子是想迟滞我军行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副将捧着一封密信进来,脸色古怪:“大人,刚从建宁城逃出来的士兵,带来了这个。”
阿剌罕一把抓过密信,拆开一看,眉头瞬间皱紧。信上写的是“义军内部因粮草分配起争执,士族派钱穆联合部分旧部,欲劫持赵十三降元,只是忌惮张勇的兵权,尚未动手”。落款是“匿名义士”,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就。
“又是这种鬼话!”阿剌罕将密信扔在地上,一脚踩住,“上次就是假情报让我吃了亏,这次还想骗我?”
丹增捡起密信,仔细看了看,沉吟道:“大人,这信未必是假。属下之前查过,赵十三重用渔民、畲族,士族子弟虽有参与守城,却多是被迫。钱穆此人,向来贪生怕死,若是义军真的缺粮,他倒真有可能反水。”
阿剌罕愣住了。他想起上次攻城时,城楼上确实有士族子弟的身影,可那些人手里的兵器,比起张勇的士兵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是真有内斗,那建宁城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他完全可以提前进军,不等江淮大军,就能拿下建宁,戴罪立功。
“你派人去查!”阿剌罕咬牙道,“不管这信是真是假,三日之内,我要知道建宁城的真实情况!”
丹增应声退下。议事厅里,烛火跳动,阿剌罕盯着城防图,心里的焦躁渐渐被贪念取代——若是能独自拿下建宁,忽必烈不仅不会降罪,还会赏他高官厚禄。至于那改造的回回炮,不过是乡野铁匠的伎俩,能有多大威力?
与此同时,大都的皇宫里,忽必烈正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巴思八站在一旁,红色的僧袍在烛火下格外醒目,手里捻着佛珠,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大汗,昔里吉勾结西北诸王,虽未公然叛乱,却已截断了漠北的粮道。此时若再分兵征日,江南的剿匪之事恐难成。赵十三在东南竖起反旗,若不尽快剿灭,恐会有更多汉人响应。”
忽必烈拿起桌上的奏折,扔在地上,奏折上“征日所需战船三百艘,粮草五十万石”的字样格外刺眼:“朕也想先剿匪!可日本屡犯高丽,若不教训,朕这个蒙古大汗,在属国面前还有何威严?昔里吉那边,朕已派伯颜去安抚,江淮的三万大军,必须按时给阿剌罕送去!”
“大汗,”巴思八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丹增传来消息,赵十三已改造出回回炮,建宁城防比之前坚固数倍。阿剌罕兵力不足,若是强行攻城,恐会重蹈覆辙。依贫僧之见,不如暂缓征日,先集中兵力剿灭赵十三,再图日本不迟。”
忽必烈沉默了。他知道巴思八说得对,可征日的计划已经筹备了半年,战船、粮草都已就位,若是临时取消,不仅会让将士寒心,还会让日本更加肆无忌惮。他揉了揉太阳穴,最终咬牙道:“征日之事不变!江淮的三万大军,分一万给伯颜,让他去稳住昔里吉,剩下的两万,给阿剌罕送去。告诉他,一个月内,必须拿下建宁!”
巴思八还想再说,却见忽必烈摆了摆手,显然已是意决。他只能躬身退下,心里却暗暗担忧——两万大军,对付已经有了回回炮和畲族骑兵的赵十三,恐怕不够。
三日后,福州的阿剌罕收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丹增查来的“真相”:建宁城确实缺粮,士族派与赵十三的矛盾已公开化,钱穆甚至私下联络了福州的元军,承诺只要元军攻城,就打开西门投降。另一个消息,是忽必烈只派来两万大军,且要一个月内拿下建宁。
“好!太好了!”阿剌罕看完消息,兴奋得一拍桌子,“钱穆要降,赵十三缺粮,这建宁城,朕(注:此处阿剌罕因急切僭越用词,体现其骄傲自大)唾手可得!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开拔,直奔建宁!不等那两万大军了,朕要亲自拿下赵十三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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