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惊雷般从落马坡后追来,卷起的尘烟遮天蔽日。雷猛提着滴血的朴刀,背靠一棵老樟树,硬生生挡住了元军的第三波冲击。他的弟兄们只剩不到五十人,个个浑身是伤,却死死守住窄路,刀劈斧砍,不让元军前进一步。
“头领!快撤!百姓和伤员都进山口了!”一名断了胳膊的弟兄嘶吼着,用身体撞开一名元军士兵,自己却被弯刀刺穿了胸膛。
雷猛红着眼,一刀劈断元军的长矛,嘶吼道:“撤!都往后撤!”他殿后,边打边退,朴刀砍卷了刃,就用刀柄砸,胳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山路的碎石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
山口处,赵昺正带着人接应。见雷猛等人退来,他立刻下令:“放滚石!”坡上的义军拽动麻绳,数十块滚石轰然滚落,砸在追来的元军阵中,暂时挡住了追兵。
“雷大哥,快走!”赵昺伸手拉住雷猛,往山林深处拖。雷猛喘着粗气,回头望去,落马坡的方向已经被尘烟吞没,元军的“元”字旗在烟中若隐若现。
武夷山的山路陡得吓人,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谷,仅容一人通过。百姓们互相搀扶着,老人背着孩子,妇女提着包裹,脚步踉跄却不敢停——身后的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时不时有流箭从头顶飞过,钉在路边的树干上。
蓝珠扶着一名怀抱着婴儿的妇人,走在队伍中间。那妇人的丈夫昨晚战死在落马坡,她哭肿了眼,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生怕动静大了引来元军。
“大姐,别怕,快到了。”蓝珠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塞给妇人,“进了洞就安全了。”
妇人接过饼,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却只是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云雾中渐渐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洞口——藏龙洞到了。
陈武早已带着人在洞口等候,见大部队赶来,连忙迎上去:“殿下!洞口已经清理好了,里面宽敞得很,暗河的水也干净,能喝!”
赵昺顺着陈武指的方向望去,洞口仅容两人并行,像一道裂开的石缝,洞口两侧的峭壁上布满了藤蔓,正好能藏人。洞内隐约传来百姓的说话声,还有孩子们怯生生的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先把伤员和百姓送进去。”赵昺下令,“陈大哥,你带弟兄们在洞口布防:用巨石堵上大半洞口,只留一人宽的通道;峭壁上安排弓箭手,备好滚石和火油;再派十个哨探,分守山口到洞口的五条小路,一旦发现元军,立刻传信!”
“得令!”陈武转身就去安排,弟兄们扛着巨石往洞口挪,弓箭手攀着藤蔓爬上峭壁,动作麻利得像猴子——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武夷山人,对这里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
雷猛靠在洞壁上,撕下衣襟包扎伤口,看着弟兄们忙碌的身影,咧嘴一笑:“这洞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算张弘范来了,也得在洞口撞个头破血流!”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元军的,是秦越回来了!
秦越骑着快马,身后跟着百余骑畲族勇士,他们头裹青布,腰佩弯刀,背上还背着弓箭,箭囊里插着染了红色的箭羽——那是畲族义军的记号。
“殿下!幸不辱命!”秦越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畲族的蓝寨主听说咱们抗元,亲自带了两百弟兄来支援,还送了十车粮食和草药!”
一名身材高大的畲族汉子走上前,对着赵昺拱手,口音带着几分生硬的汉话:“俺是蓝山虎!元军杀了俺畲族的人,抢了俺们的山,俺们和元军不共戴天!殿下要是信得过俺,俺蓝山虎的刀,就为抗元而战!”
赵昺大喜,上前握住蓝山虎的手:“蓝寨主仗义!多谢了!有你们相助,咱们守住藏龙洞,更有把握了!”
蓝山虎哈哈大笑,拍了拍赵昺的肩膀:“殿下是条汉子!俺们畲族人最敬重英雄!往后,俺们就跟殿下混了!”
洞外的布防越来越严密:洞口的巨石堆得一人多高,只留一道窄缝;峭壁上的弓箭手趴在藤蔓后,箭在弦上;火油桶摆在洞口两侧,滚石堆得像小山;五条小路上的哨探都已就位,手里拿着信号火把——一旦发现元军,就点燃火把传信。
洞内,百姓们已经安顿下来,伙夫在暗河边支起了灶台,炊烟从洞口飘出去,和山间的云雾混在一起;医馆的学徒们忙着给伤员换药,蓝珠和畲族的妇人一起,给孩子们分发粮食;老人们坐在洞壁旁,给年轻的义军讲以前的故事,说大宋的繁华,说岳飞的忠义。
赵昺走到洞口,望着远处的山口——那里静悄悄的,没有尘烟,没有马蹄声,却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射出致命的箭。他知道,张弘范和阿剌罕很快就会找来,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殿下,哨探来报,元军已经到了山口,正在扎营。”一名斥候跑回来,低声道,“看阵形,张弘范很谨慎,没有立刻进山路。”
赵昺点点头——张弘范果然不好对付,比鲁莽的阿剌罕难缠得多。他回头看向洞内,百姓们的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弟兄们擦拭兵器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最动人的声音。
“守住这里。”赵昺握紧手中的短铳,目光坚定,“守住藏龙洞,就是守住咱们的根。只要根还在,总有一天,咱们能重新站起来。”
洞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藤蔓沙沙作响。峭壁上的弓箭手握紧了弓箭,洞口的弟兄们按住了腰间的刀。所有人都知道,一场硬仗,即将在这武夷深处的藏龙洞前,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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