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的压抑,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茅屋上空。自石岩带回镇上的消息后,李薇便几乎不再踏出山坳半步。所有对外采买、探查的活计,都由石岩一力承担。他外出时愈发谨慎,归来时也总会带回一些令人不安的讯息——陌生面孔似乎并未减少,反而在几个关键的进山路口形成了半固定的哨点。
李薇将所有的时间与精力,都投入到了药圃和丹灶前。她知道,唯一的生路,就在于胸前的玉佩能否在危机降临前彻底复苏。而关键,似乎就系于那几株日夜期盼的朱颜果。
或许是感应到了她焦灼的心意与山中愈发紧张的局势,也或许是长年累月以灵散药渣和微弱灵气滋养终于量变引起质变,在一个露水凝重的清晨,李薇如同往常一般去药圃浇水时,惊喜地发现,那两株朱颜果中,长势更好的那一株顶端,那几朵近乎透明的铃铛状小花,中心那点殷红的花蕊,竟然微微**膨大**了少许,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仿佛真的凝聚成了一小滴将凝未凝的**血珠**!
虽然距离真正成熟、结成传说中的“朱颜果”还有一段距离,但这无疑是迈向成功的最关键一步!花蕊开始凝聚精华,意味着它已经具备了部分灵效!
李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强忍着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照料,不敢有丝毫怠慢。她甚至尝试着,在夜深人静时,将玉佩贴近那膨大的花蕊,引导其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生命精气与玉佩相互交融。
效果是显着的!那花蕊中蕴含的精气,远比叶片更加精纯、凝练,对玉佩的滋养效果,甚至超过了之前炼制的润玉散!玉佩内部最后那几丝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在这精气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的灵觉感知中)进一步弥合,整个玉佩散发出的灵韵愈发圆满、活泼,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便能触及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希望,从未如此真切!
然而,福兮祸所伏。朱颜果这等灵药,在其生命精华开始高度凝聚、即将质变的关键时期,自身散发出的灵性波动也会随之增强。尽管这波动极其微弱,凡人乃至寻常野兽难以察觉,但对于某些特殊的存在,或者追踪者中可能存在的“能人异士”而言,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就在李薇发现花蕊变化的数日之后。
石岩又一次从山外归来,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看,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他们进山了。”他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李薇瞬间如坠冰窖。
“什么?”
“至少有五个人,分成两路,从东面和北面的山口进来了。”石岩的声音低沉而急促,“装备精良,身手矫健,绝不是普通的搜山兵丁。领头的那两个,眼神……很毒,像是专门干追踪缉拿的鹰犬。他们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罗盘样的东西,时不时停下来看。”
罗盘?李薇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对方有懂得堪舆望气,或者感知灵物波动的高人?
“他们推进的速度不算快,像是在仔细搜索什么。”石岩继续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李薇瞬间苍白的脸,“我绕到他们前面,布下了几个疑阵,暂时误导了方向。但……瞒不了多久。他们对这片山势不熟,可那罗盘,似乎能指引大概方向。”
茅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对方有备而来,目标明确,甚至可能拥有追踪灵物波动的法器!而朱颜果即将成熟,散发出的灵性波动对于这类法器而言,无异于指路明灯!
这间隐藏在山坳深处的茅屋,恐怕很快就不再是秘密。
“不能再等了。”李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石大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石岩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收拾东西,只带必需的。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绕过他们目前搜索的区域,通往更深的老林子。那里地势更复杂,野兽更多,或许能甩掉他们。”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李薇迅速将最重要的东西打包——那几筒视若性命的灵散,记录着草药知识和丹方的木片,以及所有剩余的、易于携带的珍贵药材。她最后看了一眼药圃中那株花蕊已显异象的朱颜果,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挣扎。
带走它?幼苗娇嫩,经不起长途跋涉和颠簸,移植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而且其散发的灵性波动反而会暴露行踪。
留下它?无异于将好不容易培育出的希望拱手让人,甚至可能资敌。
最终,她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拿出玉片,极其小心地,从那膨大的花蕊上,刮取了一点点、几乎肉眼难辨的**绯红色凝露**!这是朱颜果目前凝聚出的最精华部分,虽远未成熟,但蕴含的灵效恐怕已非同小可。
她用一个小小的、密封性最好的玉瓶(是她用一块偶然得到的、质地细腻的玉石一点点磨制出来的)将这点凝露收起,贴身藏好。然后,她狠下心,用泥土和杂草,将那株朱颜果连同旁边的几株重要辅药小心掩埋,希望能瞒天过海。
“走吧!”石岩已经收拾妥当,背上弓箭和猎刀,手里握着开山斧,眼神警惕地望向山坳入口的方向。
李薇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生活了近两年、给予她安宁与希望的小小茅屋,毅然转身,跟上了石岩的脚步。
两人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茅屋后方、那片更加茂密、几乎无路可循的原始森林。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日。
一行三人,穿着便于山行的劲装,手持兵刃,在一个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的头领带领下,循着一个不断微微颤动的青铜罗盘的指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精准地找到了这处隐蔽的山坳。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了那座空无一人的茅屋,以及屋前那片被刻意掩埋、却依旧能看出人工痕迹的药圃。
那头领蹲下身,拨开泥土,看着那株被掩埋的、茎秆暗红、顶端花蕊带着奇异绯红的植物,眼中爆射出惊人的光芒。
“果然在这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感受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灵性气息,“搜!他们刚走不久!带着罗盘,追!”
风波,已至门前。
山林追逃,正式开启。而李薇怀中那点朱颜凝露和即将彻底复苏的玉佩,将成为这场生死角逐中,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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