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很快站了起来,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掸了掸袍角的灰尘。
他转过身,面向乔引娣,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讥诮的神情。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乔引娣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胤禵那只刚刚从泥土中抽出的右手,拇指的指甲缝里,赫然卡着一小片颜色深暗、边缘不规则的残片!
上面,似乎还有几道极其细微、墨线勾勒的痕迹!
地图?秘图残片?!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乔引娣的脑海!
她的呼吸瞬间屏住。
胤禵的手已经紧握成拳,迅速缩回了袖中,快得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她的错觉。
胤禵的目光,再次落在乔引娣脸上。
这一次,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因肩胛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和那只无意识揉按左肩的手。
他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忽然用一种近乎命令的、突兀的口吻说道:
“回去后,”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还有人…咳血…闻着有那股子铁锈似的腥气…找甘草,三钱。”
他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盯着乔引娣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瞳孔深处挖掘出什么,“…配绿升麻…”
他又是一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更隐秘、更幽暗的光芒,像是临时改换了主意,飞快地纠正道,“…不。配绿豆。熬成浓汤,灌下去。或许…能顶上一阵。”
甘草三钱…绿豆?!
乔引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脑中瞬间轰鸣!
雍正那蜡黄的脸、颈侧蛛网状的紫斑、撕心裂肺的呛咳、喷出的带着丹药渣和暗红血丝的浊流…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胤禵说的,不就是这些?!
这平平无奇的甘草绿豆汤,竟能解那要命的症状?!
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个?!
是念及一丝旧情,想救雍正?还是…他算准了她会回去,故意抛出诱饵,另有所图?
左肩的烙印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在警告她危险的临近。
胤禵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他再次望向紫禁城的方向,声音恢复了那种淬骨的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驱赶意味:
“粘杆处的狗虽然跑了,可他们鼻子灵得很,闻到味儿,随时会再扑回来。紫禁城现在…”
他冷笑一声,“…那就是个烧红的铁瓮,掉进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是想现在赶回去,给你的好主子‘尽忠’?”
他刻意加重了“尽忠”二字,满是嘲讽,“还是…想留在我这景陵的冷灶边上,等着他们把你,连同这冷灶,一起端了,当柴烧?”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乔引娣的耳膜。
回去?紫禁城是火坑,雍正生死未卜,粘杆处如狼似虎,她肩上的烙印如同催命符!留下?
景陵就是安全的吗?
胤禵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利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抉择关口——
“爷!爷——!”
一个胤禵的亲随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惨白如死人,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手指着山下官道的方向,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眶而出:
“不…不好了!山…山下!来…来了一大队人马!打…打的是…是黄龙旗!是…是圣驾仪仗?!还是…还是…大丧的旗幡?!看…看不清…全是…全是黄…玄黄的龙旗啊爷——!”
“黄龙旗?!”
胤禵脸上的所有冰冷、讥诮、算计,瞬间凝固!
乔引娣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彻底凉透!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跌坐在冰冷刺骨的青石地上,怀里的狐裘被她失手甩开,那刺目的明黄在寒风中无助地翻滚。
黄龙旗?圣驾?还是…大丧?
紫禁城的天…彻底塌了吗?而她和胤禵,就站在这塌陷的深渊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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