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刘慎行,要么是年老昏聩,诊错了脉!要么…就是其心可诛!妄图攀诬皇子,搅乱朝纲!”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正殿。
乔引娣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参字柒佰陆!是那株野山参的编号!
“主子爷息怒。”甲七沉默片刻,声音恢复了平板,“奴才…明白该怎么做了。刘院判…怕是忧思过甚,自己…也难保康健了。”
“嗯…”
弘历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做的干净些。像前两个一样。还有…他经手过的所有脉案底档…一个字都不能留!”
“嗻!”甲七应道。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弘历准备离开。乔引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
“等等。”
弘历的脚步停住,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弘时…那个孽障…当年出生时,刘慎行是不是…也在场?”
弘时?!三阿哥?!乔引娣脑中如同惊雷炸响!那个被雍正圈禁至死,据说意图谋逆的儿子!
“回主子爷,”甲七的声音毫无波澜,“正是刘慎行亲手剪的脐带。据说…还依着旧俗,收了一缕胎发…说是能保平安。”
“胎发…保平安?”
弘历的声音带着浓烈的讥讽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哼。连同那缕脏东西…一起处理掉!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那个孽障的…任何东西!”
“嗻!奴才领命!”
脚步声终于远去,正殿大门沉重的合拢声传来。
乔引娣瘫软在门缝后的冰冷地面上,冷汗已浸透里衣。
弘历要杀刘院判灭口!还要毁掉所有脉案!更要…处理掉弘时的胎发?那缕脐带发?为什么?仅仅是厌恶?
她不敢久留,挣扎着爬起,强作镇定地走出偏殿。
门口两名番子目光如电,审视着她苍白的脸和空空的双手。她垂着头,快步走向刑房方向。
就在她穿过空旷死寂的宫院,经过一口废弃的八角琉璃井时——
“救命——!!!”
一声凄厉短促到极致的惨嚎,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划破夜空!声音来源,就在不远处!
乔引娣骇然止步,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的人影(刘慎行!),正被两个黑影(粘杆处番子!)死死捂着嘴,疯狂地拖向那口废弃的深井!
刘院判目眦欲裂,拼命挣扎!
就在他被拖到井沿,半个身子已经被按下去的刹那!他不知哪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猛地挣脱了一只手的钳制!
电光火石间!
乔引娣清晰地看到,刘院判那只挣脱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用褪色红绳缠绕的、小小的、深褐色的结状物!
那不像寻常饰物,带着一种原始的、不祥的质地!
“噗!”
一声闷响!刘院判被狠狠推入了漆黑的井口!水花溅起!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瞬!乔引娣看见,那只攥着小结的手,在入水前的刹那,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向上一扬!
那个深褐色的小结,在惨淡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啪嗒”一声,落入了井口外沿一小滩浑浊的积水中!
井下的扑腾和呜咽声迅速被深水吞没,很快归于死寂。
月光下,那滩浑浊的积水里,那个深褐色的小结静静地躺着。
水面无风,但那小结上缠绕的红绳,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开始缓缓地、诡异地…自行旋转起来!
一圈…两圈…越转越快!搅动着浑浊的积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旋转的姿态,扭曲、滑腻、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像极了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
胎发结?!弘时的脐带发?!
乔引娣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封。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井底死寂,水面那旋转如蛇的胎发结,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甲七那平板的声音如同毒蛇钻进她的耳朵:“…连同那缕脏东西…一起处理掉!”
龙椅底座上扭曲的诅咒刻痕,刘院判临死前惊骇欲绝的眼神,还有弘历那冰冷刺骨的杀机…
无数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比那井口的漩涡更令人窒息。
她猛地转身,踉跄着逃向刑房的黑暗,仿佛身后有无数条由胎发结化成的毒蛇,正吐着信子,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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