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兵刃交击声与怒喝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乔引娣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老笔帖式最后推向她的方向是一片更深沉的黑暗,脚下不再是规整的石阶,而是变得坑洼不平,潮湿的水汽越来越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腥气的味道。
脸上的灼痛依旧清晰,指尖触碰过那皮纸的地方也传来麻木的刺痛。
但她顾不上了,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那五个猩红的大字和那个更加狰狞的“杀”字。
【弘历非朕子】 【杀!】
雍正的口谕?怀疑?还是确切的认定?那后来的“杀”字,是杀弘历,还是杀尽知情人?
老笔帖式恐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无论本意为何,这东西现世,便是滔天血浪。
通道在这里骤然变窄,几乎只能容她侧身通过。石壁触手冰冷湿滑,布满黏腻的苔藓。水流声越来越大,不再是滴答声,而是汩汩的流动声。
“这边!有血迹!她往这边跑了!”
追兵的声音在曲折的通道里回荡,被扭曲放大,显得更加可怖。
火把的光亮在她身后不远处晃动,越来越近。
乔引娣心急如焚,脚下猛地一滑,险些摔倒。她慌忙中伸手扶住石壁,却感觉手下的岩石猛地一松!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她扶靠的那片石壁竟然不堪重负,骤然坍塌!连带着她脚下的地面也猛地向下陷落!
“啊!”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随着无数碎石和泥土向下坠去!
剧烈的失重感攫住了她,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碎石滚落的哗啦声。坠落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过了很久。
“噗通!”
一声闷响,她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无数碎石紧随其后落下,砸在她周围,溅起一片烟尘。
她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周身无处不痛,尤其是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暂时无法动弹。
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洞。光线极其微弱,只有她肩头那幽蓝的烙痕散发着光芒,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但这光芒,似乎与之前不同了。
不再是那种幽幽的、相对柔和的光,而是变得……更加刺目,更加活跃,甚至隐隐发出一种极轻微的、仿佛无数细针在震颤的嗡鸣声。
与此同时,她感到肩头烙痕处的灼痛感也在加剧,不再是表面的疼痛,而是向着骨头深处渗透,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麻痒。
而她身下所坐、手所触碰的地面,触感也十分奇异。并非普通的岩石或泥土,而是一种深黑色的矿石,其中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结晶颗粒。空气中那股铁锈和奇异腥气的味道,在这里浓烈到了极点,几乎令人窒息。
这是哪里?景陵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她抬头望去,自己坠落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缺口,距离她此刻所在约有数丈之高,根本不可能原路返回。缺口处隐约传来上方追兵的喧哗。
“掉下去了!” “下面是什么地方?” “像是矿坑……等等,这颜色……难道是记载里那个封禁的……” “闭嘴!不想活了?皇上严令禁止提及此地!” “那……那还追不追?”
上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一种诡异的恐惧氛围中。
乔引娣心中惊疑更甚。封禁的矿坑?连乾隆的追兵都忌惮的地方?
就在这时,她感到头皮传来一阵奇怪的麻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头皮上爬行。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挠,手指穿过发丝——
一大把乌黑的长发,竟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轻易地脱落下来,飘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乔引娣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掌中那团依旧柔顺、却已脱离身体的发丝,又猛地抬手再次拂过头顶。
又一把!又是一大把头发无声无息地脱落,轻飘飘地落下,如同枯萎的秋叶。
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她疯狂地、颤抖地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所过之处,青丝如同被无形的刀锋收割,纷纷扬扬地脱落,速度越来越快!
头皮传来的麻痒感越来越清晰,仿佛那些发根正在被某种可怕的力量迅速腐蚀、瓦解!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她那头曾经引以为傲、浓密如瀑的长发,竟已脱落殆尽!
肩头那幽蓝的光芒映照下,她看到落在黑色矿石地上的,是满地的乌发。
而她的头顶,只剩下一种令人骇然的光秃,头皮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冰凉的、又带着残余麻痒的感觉。
她颤抖地抬起手,摸到的是一片光滑、冰凉、再无一丝生机的头皮。
“不……不……”
她发出破碎的、几乎不成调的低喃,巨大的惊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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