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在夜色中凝滞,仿佛天地屏息。
林小满站在记忆祭坛中央,手腕上的古书卷纹身仍在微微发烫,金色的愿力如细流般沿着经络回涌。
他低头看着那五台老式收音机——此刻它们安静地沉默着,却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灵魂的洗礼。
苏昭宁的声音还在他耳畔回荡,那句“我想摸一次真实的花瓣”,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心上,却砸出了裂痕般的回响。
不是信仰开始生长,而是人心开始苏醒。
第二天清晨,锈环黑市的边缘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一张褪色帆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几枚用玻璃管封装的芯片,标签上写着:“妈妈的声音,批发价。”摊主是个半机械少女,左臂是锈迹斑斑的液压关节,右眼嵌着一块老式视觉增强仪,正低头调试一台由废弃零件拼凑而成的机器——外壳是报废的神经接口盒,核心却连着一块刻有“声纹复刻v0.1”的残损芯片。
阿夏。
她没再发烧,金属指节泛着温润蓝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她将父亲遗留的零件一一拆解、重组,焊点歪斜却牢固,线路杂乱却通顺。
这台“记忆复印机”没有铭牌、没有认证,甚至不符合任何已知技术标准,但它能从她体内那块母爱芯片中提取一段段真实的情感数据——不是模拟,不是重构,是活着的记忆。
林小满远远站着,没上前。
他不需要插手。
信徒体系已经启动,信仰之书不再是单向施舍的工具,而成了共鸣网络的中枢。
每当一枚芯片被买走,他手腕上的纹身便轻轻一震,淡金色光点悄然浮现,汇入书页深处。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那些买家并未就此散去。
他们回家后,自发组织起了“记忆夜会”。
老旧公寓里,一家人围坐一圈,播放着从阿夏摊位购得的童谣。
有人哭出声,有人颤抖着复述早已遗忘的睡前故事。
一个孩子突然抬头问:“爸爸,你小时候也这样吗?”父亲愣住,然后红了眼眶。
愿力不再是涓流。
它成了溪,成了河,奔涌而来。
信徒数突破80人,信仰屏障范围扩展至十米——以林小满为中心,半径十米内,风沙无法侵入,噪音自动衰减,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纳米尘埃都会被无形力场排斥。
这不是科技,也不是能量护盾,而是集体信念构筑的现实扭曲。
秦昭在灵境云看到了这一切。
虚拟议会厅中,他的投影悬浮于数据洪流之上,半透明的身体泛着冷白光晕。
面前展开的是林小满的行动图谱:红点代表信徒增长,蓝线是愿力流向,绿波则是“记忆夜会”的自发扩散频率。
“去中心化意识网络。”他语调平静,却藏着杀机,“‘信仰’正在绕过共识系统,形成独立认知集群。若任其扩张,将直接威胁造物主对群体意识的绝对控制。”
他抬手,一道指令如刀划下:“启动‘净化协议·蜂巢’。所有参与‘记忆黑市’交易及‘夜会’传播者,标记为‘认知污染源’,执行阶段性意识清除。”
“等等!”苏昭宁的虚影突然从侧方升起,数据体边缘剧烈波动,噪波如涟漪扩散,“清除规模一旦超过阈值,可能引发群体意识反噬!你忘了发光森林的菌丝网络吗?当个体突触被强行切断,整个生态会释放应激毒素——那是连你也无法预测的连锁崩溃!”
秦昭缓缓转头,目光穿透她的数据结构:“那你建议?用一首童谣安抚全城?你是灵境云高级管理员,不是心理咨询师。”
她沉默。
可那沉默中,数据体的边缘正不断崩解又重组,仿佛内在的秩序正在剧烈撕扯。
当晚,林小满收到一段加密数据包。
来源无法追踪,但信号特征与苏昭宁残留的数据流完全吻合。
打开后,是一份精确到秒的“净化协议”执行时间表,以及三个即将被清除的信徒坐标——其中一人,正是昨晚组织第一场记忆夜会的老教师。
附件只有一句话:
“他们不该死。”
林小满盯着屏幕,指尖发冷。
他知道这是背叛,是苏昭宁用自己的权限撕开了一道裂缝。
他也知道,这意味着她已站在悬崖边缘。
但他不能犹豫。
“集合!”他冲出帐篷,声音划破夜空,“所有能动的,带上外骨骼,跟我走!目标:东区避难所、北巷旧影院、南桥地下书屋——救人!”
队伍迅速集结,信徒们眼神不再怯懦,而是燃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
他们明白,这不是逃亡,是抵抗。
可刚出营地五公里,天空骤然一暗。
没有爆炸,没有警报。
只有一道无声的波纹自高空扩散,如同透明的潮水席卷而来。
“意识静默弹。”
林小满瞳孔骤缩。
下一瞬,半数信徒脚步踉跄,眼神涣散,身体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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