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彻底沉进地平线的刹那,苏晚竹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风里的青草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像极了五年前在荒星矿洞,她亲手烧死那窝啃食同类的变异鼠时,皮肉焦灼混着腐血的气味。
她松开陆昭的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里那半片染血的影蜥鳞片,鳞片边缘的倒刺扎进虎口,疼得她眼尾微挑。
"阿昭。"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亮的晨色沉了三分,"风不对。"
正转身要去安排车马的陆昭立刻顿住。
他没问"哪里不对",只是两步跨回她身侧,玄色锦衣卫飞鱼服下摆扫过碎石,带起一串细碎的响。
他的目光先掠过她左眼的黑纱——那处被辐射灼得发皱的皮肤正泛着不自然的红,又迅速扫向四周:赤焰营的士兵们正将火把插在岩石缝里,火星子往上窜时,竟在半空中凝出了淡紫色的光雾。
"辐射粒子浓度超标。"苏晚竹闭紧右眼,左眼眶里的热流烧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这是母亲血脉觉醒后的副作用,能感知到能量波动的同时,也会被辐射直接灼伤神经。
她伸出舌尖轻舔上颚,尝到了铁锈味——那是鼻腔里渗出的血,顺着后槽牙流进喉咙。"黑影没散,它在......"她突然偏头,朝着西北方裂开的地缝吸了吸鼻子,"顺着辐射流游,像条没了骨头的蛇。"
赤焰营领队老周不知何时摸到两人身后。
这个总爱吆喝着收整物资的糙汉,此刻腰上别着的爆破筒正随着他绷紧的脊背轻晃,沙哑的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末将方才查过辐射监测仪。"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指向正在塌陷的地裂——原本该是焦黑的岩缝里,竟渗出了一缕缕幽蓝的光,"数值降得慢,还在往地底下钻。
咱们可能......"他喉结动了动,"可能没把那玩意儿彻底做掉。"
苏晚竹的手指扣住腰间的权杖残片。
金红纹路在她掌心流转得更快了,像被什么东西激怒的活物,烫得她掌心泛红。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缕阴冷的气息正顺着地裂下的暗河移动,每经过一处辐射晶核,气息就稠一分。"它在找新的寄体。"她低声说,黑纱下的左眼突然刺痛,疼得她踉跄半步。
陆昭立刻攥住她的手腕,指腹重重按在她尺泽穴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的眼睛。"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却在触到她手腕时泄了底——那层常年浸在卷宗与刑具里的凉,此刻烫得惊人。
他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枚银针,针尖泛着幽绿,"止蚀针,能延缓皮肤溃烂。"他捏着她的手,要往她后颈扎,"现在用,还能保你左眼三天不瞎。"
苏晚竹却偏过头,黑纱扫过他手背。
她能闻到他袖口里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点没散尽的糖霜味——是方才塞给她的桂花糖。"三天够吗?"她反问,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银针,"等我找到黑影的老巢,再用。"
陆昭的眉峰猛地一拧。
他盯着她左眼黑纱下渗出的血渍——极淡的红,在黑纱上洇成朵小花,突然想起五年前在黑市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明明被三个流民按在泥里揍,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毒的刀。"你要去地裂。"他不是问句。
苏晚竹笑了,黑纱下的嘴角弯出个锐角。
她摸出怀里的毒囊——那是用影蜥胃囊泡了三年蛇毒的,荒星最狠的东西,"老周说辐射往地底下钻,那咱们就往下钻。"她松开陆昭的手,转身走向地裂,靴底碾碎一块辐射晶核,发出清脆的"咔"声,"趁它还没找到新壳,扒了它的皮。"
老周立刻跟上,腰间的爆破筒撞出一串响:"末将这就带人清路!"他回头喊了两嗓子,赤焰营的士兵们立刻收起火把,抄起防辐射盾和开山斧,金属碰撞声在荒原上荡开。
陆昭却没动。
他望着苏晚竹的背影,看她踩过碎石时微微发颤的脚踝,看她攥着权杖残片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突然伸手拽住她后领。"我在前面。"他说,飞鱼服上的银线在晨色里闪了闪,"你跟紧。"
苏晚竹被他拽得踉跄,却笑出了声。
她能听见地裂深处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在啃食岩石,又像极了五年前,她在矿洞最深处,听见影蜥幼崽破壳时的动静。
"走啊。"她拽着他的袖子往前拖,黑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眼尾那道淡粉色的疤——是三年前被辐射兽抓的,"再磨蹭,黑影该钻到地心去了。"
陆昭任她拽着,指尖悄悄勾住她的小拇指。
他能听见地裂里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在裂开,又像是......
"嗷——"
一声沉闷的低吼突然从地裂深处炸响。
苏晚竹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闻到了更浓的焦糊气,混着股腐肉的腥,左眼的热流突然变成了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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