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莲使”二字上,苏晚竹指尖微颤,将信纸往烛火前移了半寸。
暖黄光晕里,墨迹边缘果然泛起极淡的青灰色——那是用明矾水写在宣纸上,再用草灰水覆盖后留下的晕染痕迹。
她在荒星黑市见过流民这么传递消息,先用药水写密信,等对方用特定药水擦拭,字迹才会显形。
“是假的……”她喃喃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墨地窖里那封所谓“莲使密信”,根本是伪造的障眼法,可他怎么拿到苏家的信纸?
又怎会知道用这种荒星流民的手段?
案头的铜漏在滴水,她突然想起翠姨帕子上的靛蓝渍——那是染坊里专门泡制明矾水的染缸才有的颜色。
苏家染坊归三房管,除了她,只有……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烛火摇晃。
苏晚竹猛地抬头,正看见廊下两个锦衣卫提着灯笼走过,影子在窗纸上拉得老长。
她这才惊觉,陆昭去青冥府抓人已过了两个时辰。
此时陆昭正走在回苏府的青石路上。
绣春刀碰着腰间的糖葫芦,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袖中还藏着方才内官塞来的密旨,皇帝的朱砂印在绢帛上烫得他手腕发疼:“苏家案涉前朝余孽,着锦衣卫不得干预。”
“大人,要加快脚步吗?”随行的小旗官压低声音,“苏姑娘该等急了。”
陆昭脚步未停,指尖轻轻抚过袖中密旨的边缘。
月光落在他眉骨上,将眼底翻涌的暗潮遮得严实。
他想起方才苏晚竹站在工坊门口,月白衫子被晨风吹得轻晃,发间银簪却稳得像块玉——她总说自己是被家族丢弃的灾星,可他偏要替她把碾碎的星子,一颗一颗粘回天上。
“不必。”他声音仍像浸了冰,“按常速走。”
待转过街角,他摸出块蜂蜜糖含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袖中密旨已被他折成极小的方块,塞进了领口的暗格里。
与此同时,苏晚竹的书房里,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马荣猫着腰闪进来,玄色劲装沾着夜露,额角还挂着道血痕。
“小姐。”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比更声还轻,“祠堂今晚换了守卫,是苏明轩从庄子上带回来的死士。小的想混进去,被他们用弩箭射了一箭。”他掀起衣襟,露出腰间渗血的伤口,“他们还搬了块新灵位进去,就放在您生母陈夫人的牌位旁边。”
苏晚竹的呼吸蓦地一滞。
她生母的灵位在祠堂最里间,五年前她被驱逐时,周氏曾说要“撤去陈夫人香火”,如今却突然添新灵位?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第三层那本《天工开物》,暗格“咔嗒”弹出个陶瓶。
瓶中装着荒星沙狐的腺体粉末,抹在皮肤上能隐去形迹,她管这叫“影遁术”。
“马荣,去偏院牵我的青骓。”她倒出些粉末在掌心,对着手腕轻轻一吹,“半个时辰后,不管我回不回得来,你都按之前的计划,把染坊的账本送到陆大人府上。”
马荣还要说话,却见她手腕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透明,像蒙了层晨雾。
他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说了句“小心”,便掀帘出去了。
苏晚竹对着铜镜检查隐形效果——除了发间那支并蒂莲银簪还泛着微光,其余部位都与夜色融成一片。
她取下银簪,拔开簪头的塞子,将半管蛇涎抹在鞋底,这才推开后窗,像片叶子似的飘了出去。
而在城南青冥旧宅的地牢里,林墨正攥着草席尖叫。
他被关在最底层的石牢,头顶只有巴掌大的天窗,月光漏下来,照见他脸上的泪痕。
“苏明轩!”他踹着石墙,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你说那信纸是从陈夫人旧院里偷的!你说莲使的印是找刻字匠仿的!你骗我!你骗我——”
墙角传来老鼠爬过的声响,他突然噤了声。
月光移了移,照见他指缝里还捏着半块碎瓷,上面沾着暗红的血——那是他方才撞墙时蹭的。
“等老子出去……”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神比荒星的狼还狠,“等老子出去,第一个撕了你这软蛋的皮。”青冥旧宅地牢的霉味钻进林墨鼻腔时,他正用碎瓷片在石墙上刻下第三道血痕。
石屑混着血珠簌簌掉落,砸在苏明轩脚边的积水里,荡开浑浊的涟漪。
"说!"林墨突然扑过去,枯瘦的手指掐住苏明轩的脖子。
后者穿的湖蓝缎面马褂早被冷汗浸透,腰间的翡翠玉佩磕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那信纸到底从哪弄的?
你说陈夫人旧院——可苏晚竹在荒星五年,连她亲娘的院子都被周氏拆了改马厩!"
苏明轩的喉结在他掌心滚动,像被踩住尾巴的耗子:"我...我真不知道!
是林大人让我去三房管事那里偷的信纸,他说三房管染坊,用的是苏家特供的云纹宣......"
"林九霄?"林墨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苏明轩皮肉里,突然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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