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角完全升起的刹那,祭坛中心的青石板如花瓣般层层绽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帝王像从中拔地而起。
雕像眉眼与陆昭有七分相似,玄色冕旒垂落,腰间玉圭泛着幽蓝鬼火,竟与荒星地底下那些被辐射侵蚀的古老机械共鸣出嗡鸣。
"以血为引,以魂为媒——"林九霄的骨杖重重戳在雕像脚边,飞溅的石屑打在苏晚竹脖颈上,"前朝帝魂,归位!"
苏晚竹怀里的苏文远突然剧烈抽搐,他后颈的火毒印记正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像条吐信的赤蛇。
她低头时瞥见陆昭半垂的眼睫——他左肩的弩箭还插着,血已经浸透了半幅官服,却仍死死盯着她,嘴角还挂着那抹让她心颤的笑。
"阿昭的血不能白流。"她喉间泛起铁锈味,五年荒星生存刻进骨血的狠劲突然翻涌。
指尖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漫开——这是启动"影遁"的痛觉锚点。
血脉在灼烧。
她想起被周氏推上流放船前,母亲塞给她的半块玉珏,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原来所谓"克夫灾星"的诅咒,不过是为了掩盖她体内流着的前朝皇室血脉。
"噗——"
两道虚影从她体内分裂而出,一道裹着荒星流民特有的阴鸷,直扑林九霄;另一道带着母亲教她的绣娘柔劲,冲向正往祭坛中心泼火油的"赤焰"。
"赤焰"的火鞭已经挥到半空,看见虚影的刹那瞳孔骤缩。
他最清楚苏晚竹在荒星练出的手段,想也不想就甩鞭抽向虚影:"雕虫小技——"
火鞭抽中虚影的瞬间,"赤焰"突然闻见腐肉味。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皮肤下翻卷的血肉里,竟爬出细小的辐射虫。
"鬼面!"苏晚竹大喊。
祭坛下方传来闷响,地下水混着辐射渣子从地缝涌出,瞬间漫过"赤焰"的脚踝。
他的火毒在辐射水里化作青烟,溃烂的伤口却开始冒黑泡,疼得他仰头嘶吼,火鞭"当啷"掉在地上。
"不!
大人救我——"他踉跄着去抓林九霄的衣角,却被林九霄抬脚踹进裂开的祭坛地缝。
最后一声惨叫混着石块坠落声,很快被地下传来的机械轰鸣吞没。
林九霄这才察觉不对。
他挥骨杖砸向缠上自己的虚影,却见虚影像烟雾般散开,又在另一侧凝聚:"苏晚竹!
你敢耍我——"
真正的苏晚竹已经冲到苏文远身边。
她从腰间摸出琉璃瓶,里面的"逆流液"是用荒星毒花根须泡了三年的,专门腐蚀金属。
瓶口刚碰到锁住苏文远的青铜锁链,就听见"滋滋"声响,锁链表面迅速泛起白霜,接着"咔"地断成两截。
"哥。"她轻拍苏文远的脸。
他昏迷着,额角全是冷汗,可后颈的火毒印记终于开始变淡——白梅的银针还插在大椎穴上,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
"本体快撑不住了。"
温热的呼吸扫过后颈,是陆昭。
他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未受伤的右手握着绣春刀,刀身还滴着血——应该是刚才挡林墨时留下的。
左肩的弩箭被他生生拔了出来,伤口翻卷着血肉,却用半幅官服草草缠住,血还在渗。
"分身最多再撑半柱香。"他声音发哑,却还是从怀里摸出颗糖,塞进她掌心,"甜的,含着。"
苏晚竹这才发现自己在抖。
她把糖含进嘴里,是熟悉的糖蒸酥酪味——陆昭总说这是天枢城最甜的糖,可此刻她尝到的,全是混着铁锈味的血。
"林墨呢?"她攥紧苏文远的手腕,能摸到他微弱的脉搏。
"在那边。"陆昭侧了侧身子。
林墨正站在祭坛边缘,玄色劲装的前襟全是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望着苏晚竹的眼神很复杂,像荒星雨季里的深潭,表面平静,底下却翻涌着暗潮。
他手里的匕首还握着,却没有再冲过来,只是盯着她怀里的苏文远,又扫过陆昭染血的官服。
"义父要的是前朝帝魂。"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水的琴弦,"可苏晚竹,你身上的血脉......"
话没说完,祭坛中心的青铜帝王像突然爆出刺目蓝光。
林九霄的骨杖"哐当"落地,他扑过去抱住雕像大腿,像疯了似的亲吻那些幽蓝纹路:"成了!
帝魂要醒了——"
苏晚竹怀里的苏文远突然发出闷哼。
他睁开眼,目光却空洞得像具傀儡,直勾勾盯着青铜雕像,嘴角扯出诡异的笑:"父......皇......"
陆昭的绣春刀"唰"地出鞘。
他挡在苏晚竹身前,刀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晚竹,带文远先走。"
苏晚竹却按住他的手背。
她望着林墨,那道复杂的目光还锁在她身上。
荒星五年教会她读人心,她知道林墨此刻在犹豫——他从小被林九霄收养,却未必真信那些邪术;他见过她在荒星的狠辣,也见过她为救兄长不要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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