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的虚影在梁下重新凝聚时,空气里传来晶化物质特有的细碎爆裂声。
苏晚竹刚把陆昭咳血的帕子攥紧,便见那半透明的身影像被注入了实质,赤红色晶化血管在皮肤下翻涌成河,连眼尾都爬满了紫焰般的纹路。
"血咒?"赤霄的笑声像金属刮擦石壁,指尖掠过陆昭颈间的红纹,"那是前朝太子与护国将军的血脉共鸣——你以为他胸口的红纹是诅咒?
那是他父亲用命刻下的效忠印记,是他母亲在火海里捏碎的玉牌残魂!"
陆昭的身体突然绷成了弓弦。
苏晚竹按在他心口的手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红纹正顺着她的镇灵符边缘往外钻,像被火烤化的蜡,滋滋作响地灼烧着她的掌心。
他的金红瞳孔里翻涌着暗潮,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住口......"
"晚竹,看他的后颈。"青鳞的声音从祭坛阴影里撞出来。
这位前朝祭司不知何时跪坐在角落,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石砖,"红纹里的纹路是'同生契',当年太子与将军立誓共死,如今血脉复苏,这契就成了索命绳!"
苏晚竹猛地扯起陆昭的衣领。
月光漏进穹顶裂隙,照出他后颈那道原本淡红的印记——此刻正沿着脊椎向上攀爬,每道纹路都像活过来的蛇,鳞片上泛着与赤霄晶化血管相同的暗紫。
"只有切断血脉联系!"青鳞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将军府的龙纹密诏!"
龙纹密诏。
苏晚竹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被周氏烧毁的母亲遗物里,唯一幸存的羊脂玉佩——母亲临终前说,那是她外祖家世代守护的将军府信物,玉里封着"破妄"的力量。
她颤抖着从衣襟里摸出玉佩。
羊脂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白,可当她将玉佩按上陆昭心口时,玉身突然滚烫如炭。"嘶——"她倒抽冷气,却咬着牙不肯松手,指腹被烫得冒起水泡,可那红纹竟真的顿了顿,像被什么力量暂时镇住。
"没用的!"赤霄突然抬手,祭坛四角的烛火瞬间熄灭。
黑暗中,她的紫焰瞳孔亮得骇人,"那玉是将军府的,可他血脉里流的是太子的血!"
玉佩在苏晚竹掌心炸开刺目白光。
她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烈火焚城,穿玄色铠甲的将军将婴儿塞进密道,披龙纹皇袍的少年将半块玉牌塞进他手里;火舌舔过绣着双凤的帷幔,妇人将另半块玉牌塞进婴儿襁褓,血滴在玉上绽开红梅......
"阿昭!"苏晚竹被强光刺得闭紧眼,却感觉陆昭的手突然攥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指节因用力发白:"晚竹,别......"
"闭嘴。"苏晚竹咬着牙将玉佩按得更紧,玉上的白光照亮了陆昭泛青的脸,"你说过要陪我看天枢星的日出,现在才走到一半,不许松手。"
"幻术·镜厅。"
林墨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轻飘进混乱。
苏晚竹转头时,正看见他指尖掐诀,空气里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十二面青铜镜从地面缓缓升起,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不同的陆昭——有蹲在柴房啃冷馍的小乞儿,有跪在校场被皮鞭抽得血肉模糊的少年,有站在刑场冷眼旁观犯人受刑的锦衣卫千户。
陆昭的瞳孔在镜光里剧烈收缩。
他突然松开苏晚竹的手,踉跄着走向最近的那面镜。
镜中画面开始流动:玄色锦衣卫围堵住穿青衫的书生,为首者抽出佩刀时,书生怀里的婴儿突然哭出声——那是襁褓里的陆昭。
"父亲......"陆昭的声音破碎得像冰棱,"他说要带我去买糖人......"
镜中画面急转。
青瓦大宅燃起大火,穿素裙的妇人将陆昭塞进地窖,转身时裙摆已沾了血。
她摸着他的脸笑:"阿昭最乖了,等火灭了,母亲给你煮糖粥。"可当陆昭扒着地窖口往外看时,只看见她被烧得焦黑的身影,怀里紧抱着半块染血的玉牌。
"我以为我忘了......"陆昭跪在镜前,肩头剧烈颤抖,"我以为那些痛都埋进骨头里了......"
苏晚竹蹲下来,将脸贴在他汗湿的后颈。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可那些红纹却诡异地慢了下来,仿佛被某种情绪拽住了脚步。"你不该忘记。"她轻声说,手指抚过他后颈的红纹,"但你也不能被困在过去——你是陆昭,是会在我中毒时翻遍药铺找解药的陆昭,是会把最后一颗糖塞给我自己舔糖纸的陆昭。"
陆昭突然转身抱住她。
他的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晚竹,我怕......"
"别怕。"苏晚竹摸着他后颈的红纹,感觉那些纹路正在她掌心变凉,"我们一起撕了这破契。"
"找死!"
赤霄的怒吼炸响在头顶。
苏晚竹抬头时,正看见她的晶化手臂穿透一面铜镜,紫焰在镜面上烧出焦黑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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