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山的清晨,本该是炊烟与操练声交织的热闹,可今日的饭堂里,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安静。几张桌子旁,元从子弟们低头扒着饭,却没了往日的喧闹,反而时不时交换一个眼神,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有人说府主打算把咱们元从的子弟调去后山挖煤,把工坊、军务司的位置都让给那些新来的降人……” 一个年轻的元从子弟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不安。
“何止这个!我娘昨天听后勤营的张婶说,府主私下跟陈秀才说,等以后打跑了鞑子,就把咱们老赵家的人迁到南方去,说是‘免得占着核心地盘’,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另一个子弟放下碗筷,脸上带着愤愤不平。
这些话像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地在饭堂里蔓延。原本只是对封赏不满的元从子弟,此刻心里多了层更深的恐惧,“兔死狗烹”的道理,他们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过,如今铁石山壮大了,难不成真要舍弃他们这些“旧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婉儿,正端着一碗稀粥,坐在饭堂的角落。她没参与任何议论,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那些窃窃私语的元从子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昨夜,她借着给族老家属送缝补好的衣物,“无意”中掉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闻府主与新来的李铁匠、陈秀才密谈,欲以新附者代元从,掌军务工坊”,纸条被赵家五婶捡到,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元从子弟的圈子。
更恶毒的谣言,在妇人和族老之间传播。午后,几个元从的老妇人坐在树荫下纳鞋底,话题不知不觉就绕到了赵罗身上。“你们说,府主现在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家三奶奶叹了口气,“以前他见了咱们,都会喊一声婶子,现在每次路过,要么忙着看图纸,要么跟那些新来的匠人说话,跟咱们都生分了。”
“可不是嘛!” 旁边的王奶奶接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迷信的惶恐,“我家小孙子说,前几天夜里看到府主在山顶上,身边有‘光’绕着,还跟空气说话,会不会是……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然怎么会忘了咱们这些老骨头,一门心思信外人?”
“妖孽附体”的说法,比“清洗旧部”更让老人们心惊。在这乱世里,百姓本就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加上赵罗穿越后带来的现代知识、超越时代的火器,本就让一些守旧的老人觉得“反常”,此刻被人刻意引导,谣言瞬间扎了根。
不到三天,谣言就像疯长的野草,传遍了整个铁石山。元从子弟训练时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核心营地的方向;工匠们之间也有了隔阂,新附的匠人怕被元从敌视,做事小心翼翼;连难民营里的百姓,都开始私下议论“赵府主是不是变了”。
最让赵罗头疼的是,谣言已经渗透到了核心层。这日傍晚,赵远叔主动找到他,脸色复杂地坐在石凳上,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小罗,最近族里的老人们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说……他们说,你打算重用新附的人,把元从子弟边缘化,还说……还说你可能不是以前的你了。”
赵罗正在擦拭的后装枪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赵远叔,这位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他瞬间明白,谣言已经不是小范围的不满,而是开始动摇核心层的信任。
“远叔,你信这些话吗?” 赵罗放下枪,语气平静。
赵远叔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不信你的为人,可架不住老人们天天说。他们说,你以前最看重元从的情分,现在却按‘贡献点’来,一点情面都不讲;还说你造的那些‘开花炮’‘连珠枪’,不是凡人能想出来的,怕是……” 后面的“妖孽附体”四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却也让赵罗清楚了谣言的恶毒。
赵罗沉默了。他知道,这些谣言精准地戳中了元从的痛点,失落感、对未来的恐惧,再加上古代人固有的迷信,传播起来比刀剑更伤人。他立刻让人去查谣言的源头,可外情司的暗桩查了两天,却只查到“听某某说”“从某某处得知”,根本找不到最初散播的人。
就像幽灵一样,谣言无处不在,却抓不住、摸不着。你越是解释,反而越像“欲盖弥彰”;你若不管,它又会慢慢侵蚀人心,让内部的裂痕越来越大。
当晚,赵罗站在核心营地的高台上,看着山下散落的帐篷。夜色中,偶尔能看到几处人影在低声交谈,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大概率在议论那些谣言。他能打败装备精良的清军,能造出超越时代的火器,却对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谣言,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而后勤营地的帐篷里,苏婉儿正借着油灯的光,缝补一件赵远叔的旧衣服。她刚刚“无意”中跟赵家五婶说“听说族老们找远叔谈了,远叔好像也对府主有了顾虑”,此刻正等着新的谣言发酵。她知道,只要再添一把火,让元从和新附者的矛盾彻底爆发,让核心层的信任崩塌,就算赵罗有天大的本事,也会陷入内耗,到时候清军再来,铁石山不攻自破。
赵罗隐约猜到,这背后一定有细作在捣鬼,甚至大概率是苏婉儿。可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贸然动手,反而会坐实“府主打压异见”的谣言。
夜色渐深,铁石山上的灯火渐渐熄灭,可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谣言,却还在悄然蔓延。赵罗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破解之法,否则,不用清军来攻,铁石山自己就会从内部垮掉。
这看不见的战场,比山下的炮火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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