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硝烟的味道,在矿区的栅栏内外弥漫。天宇踩着结霜的土地,靴子碾过地上的弹壳,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昨夜那场追击战的余温尚未散尽,焦黑的木桩、散落的铅弹、被马蹄踏烂的草甸,处处都是厮杀留下的印记。
“先清伤员,再清尸体,最后清点物资。”天宇的声音在晨雾中格外清晰,他将一张手绘的清单递给老张,“按这个来,别乱了章法——火铳手的伤放在头一位,铁匠坊的工匠次之,普通矿工最后,都记着登记清楚。”
老张接过清单,纸页上的字迹工整有力,从“止血药膏”到“绷带数量”,甚至连“烧烫伤药膏需额外备十罐”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一暖,攥紧清单转身喊道:“医疗棚的弟兄跟我来!先把栅栏后的伤兵抬过去,轻伤员自己走,重伤员小心抬,别碰着伤口!”
医疗棚里很快挤满了人。火铳手阿明的胳膊被流弹擦过,皮肉翻卷着,军医正用烈酒给他消毒,他咬着木棍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盯着棚外的火铳——那是他昨天缴获的殖民步枪,枪托上还刻着模糊的编号。
“忍着点,这药膏是王工新配的,掺了蜂蜜,好得快。”军医一边涂抹药膏,一边给他包扎,“你小子运气好,再偏半寸,这胳膊就废了。”
阿明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废了也值!昨天我一枪打中了霍克的马,看着他从马上摔下来,那叫一个痛快!”
棚外,清理尸体的队伍正往远处的土坑抬运。殖民民兵的尸体被白布裹着,矿区的牺牲者则盖着粗麻毯子,由两个弟兄抬着,走得格外缓慢。天宇站在土坑边,看着坑底铺的干草,沉默了许久才说:“立块木牌,把名字刻上——都是为矿区拼命的,不能连个念想都没有。”
清点物资的队伍在老张的带领下,正围着缴获的辎重忙碌。二十支殖民步枪被擦拭干净,排在木架上,枪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三箱火药被搬到仓库最内侧,用防潮的油纸裹了三层;还有七匹受伤的战马,被牵到马厩,由兽医仔细检查蹄铁和伤口。
“天宇哥,火药损耗比预想的少!”老张拿着账本跑过来,脸上带着喜色,“昨天的追击战用了不到半箱,仓库里还剩十二箱,够撑两个月的!”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就是火铳坏了七支,枪管都炸了膛,王工说修不好了。”
天宇皱了皱眉,接过账本翻到“武器损耗”那一页。七支火铳的编号后面,王工程师用红笔标注了原因:“三号铳因连续射击过热炸膛”“十一号铳枪管有暗伤未察觉”……他合上账本:“让王工看看,能不能拆零件用,别浪费了。”
修复防御工事的队伍早已热火朝天。三十多个矿工扛着圆木,往栅栏的缺口处填堵,木头上缠着带刺的藤条,用铁钉钉得死死的;十几个妇女则蹲在壕沟边,往沟底补充新削的竹桩,竹尖上还抹了防止腐烂的桐油;最外围的警戒线上,几个老工匠正埋新的连环雷,引线从石缝里牵出来,系在不起眼的枯草上。
“栅栏得再加高半尺!”王工程师举着卷尺,在栅栏边走来走去,“昨天霍克的骑兵差点就翻过来了,再加一层横木,上面铺碎玻璃,看谁还敢爬!”他指挥着工匠们往木柱里钉铁条,“把矿里炼的熟铁用上,这栅栏得比石头还硬!”
正午时分,太阳升到头顶,雾气散尽,矿区渐渐显露出忙碌而有序的模样。医疗棚的伤兵们有的已经能拄着拐杖出来晒太阳,看着修复栅栏的弟兄们,眼里满是感激;仓库里,新到的粮食被搬进来,麻袋堆得像小山,散发着麦香;铁匠坊的烟囱再次升起浓烟,“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比往日更响亮——王工程师正带着人赶制新的火铳,要把损失的七支补回来。
天宇站在了望塔上,看着这一切,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掏出怀表,表盘上的划痕是昨天激战中被弹片划的,却丝毫不影响指针的转动。“还有多久能完工?”他问身边的老张。
老张往嘴里塞了块窝头,含糊不清地说:“栅栏天黑前能修好,壕沟的竹桩下午就能补完,就是连环雷得等明天——王工说要改引线,让灵敏度再高些。”他指着远处的山坳,“警戒哨也加了岗,三班倒,保证任何动静都跑不了。”
傍晚时分,最后一根圆木被钉进栅栏的缺口。夕阳的金光洒在新修的栅栏上,木头上的桐油泛着琥珀色的光,带刺的藤条在暮色中像无数只伸出的手,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矿工们扛着工具往回走,互相说着笑话,声音里的疲惫渐渐被踏实取代。
天宇走下了望塔,往医疗棚走去。阿明正和几个伤兵围着一支殖民步枪研究,看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敬礼。“这枪能改不?”阿明指着步枪的枪管,“射程比咱们的火铳远,就是装弹太慢。”
天宇拿起步枪,拉了拉枪栓,“咔嗒”一声清脆利落。他递给身后的王工程师:“看看能不能拆了,把枪管换到咱们的火铳上——取长补短,说不定能造出更好的家伙。”
王工程师接过步枪,眼睛顿时亮了:“这枪管的膛线比咱们的密!正好研究研究,下次改火铳能用得上!”
夜幕降临时,矿区的灯火次第亮起。医疗棚的伤兵们喝着热汤,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修复工事的弟兄们围着篝火,分享着缴获的罐头,笑声传出很远;仓库里,老张正和几个伙计盘点新到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薄荷和艾草的清香。
天宇站在栅栏边,望着远处黑沉沉的荒原。那里曾是厮杀的战场,如今只剩下风卷着沙砾的声音。他知道,这次清理和修复,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损失,更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明白——矿区能打退敌人,更能在废墟上站得更稳。
“明天开始,教大家练枪。”天宇对身边的老张说,“不光火铳手要练,矿工、妇女,只要能动的,都得学——守家,不是某几个人的事,是所有人的事。”
老张用力点头,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着眼里的坚定。栅栏外的风还在吹,却再也带不走矿区里的暖意——那是从疮痍中生出的希望,从忙碌里酿出的踏实,足以支撑着每个人,迎接往后所有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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