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清霏的康复训练从未停止,日复一日,如同精密的机关般不容差错。她的坚韧超乎想象,如今已能倚着一根特制的手杖,独立行走片刻。阳光洒在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上,映出一种久违的、带着疲惫的生机。
然而,每当阴雨天来临,潮湿沉闷的空气便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着她的旧伤。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便会如蚀骨之蛆般苏醒,在曾经碎裂的骨骼和撕裂的经络间隐隐作痛,冰冷而执拗地提醒着她——那场几乎将她彻底摧毁的灾难,其阴影从未真正远去。
比身体疼痛更让她心悸的,是脑海中那些越来越频繁闪现的碎片。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白色背影,在迷雾中转身离去;一只草编的蝴蝶,翅膀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入掌心……这些画面毫无规律地闯入她的意识,短暂却清晰,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悲伤,浓烈得无法言说,却又找不到源头。她只能用力攥紧手杖,指节发白,默默承受着这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
另一边,绮里小媛的成长可谓一日千里。她的御剑术已小有所成,虽远不及阿默那般心念一动便可如臂指使、遨游天地无碍的境界,但已能稳稳驾驭那柄光幻巨剑,载着自己进行短距离的飞行。云海在她脚下流淌,风声掠过耳畔,那份自由与掌控感让她雀跃不已。
而她的“沉山锤法”更是脱胎换骨。曾经的蛮力与狂猛被很好地收敛起来,锤风依旧刚猛无俦,却多了一份举重若轻的圆融与绵长的后劲。一锤挥出,劲力含而不露,引而不发,却能在最关键处骤然爆发,精准地摧毁目标。阿默偶尔会在一旁“听”她练功,感受到那收放之间愈发精妙的控制力,总会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她依旧是那个活泼跳脱、甚至有些咋咋唬唬的少女,但眉宇之间,已悄然多了几分属于战士的沉静与属于守护者的担当。只是在面对阿默和苏醒的大姐时,她眼底那份纯粹的依赖与欢喜,依旧如初。
而在某一日,驭界枢航行至一片因上古灵脉紊乱而变得极不稳定的空域。周遭的云气不再是平和的絮状,而是扭曲成狂暴的漩涡,肉眼可见的灵力乱流如同银蛇般在空气中窜动,发出刺耳的嘶鸣。突然,远方传来密集而尖锐的啼鸣,黑压压的一片阴影如同沸腾的墨汁般自乱流深处涌出,朝着驭界枢猛扑而来!
那是一大群被此地狂暴灵气彻底侵蚀、失去了理智的凶禽!它们双目赤红,羽毛倒竖,尖喙利爪上缠绕着不祥的暗色能量,攻击方式完全不顾自身,疯狂地撞击、撕扯着驭界枢的防护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爆裂声。结界光华剧烈闪烁,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更棘手的是,那乱流的核心处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漩涡,不断吸引着更多凶禽汇聚而来,若不解决源头,驭界枢将寸步难行,甚至有被持续不断的疯狂攻击耗尽能量、最终结界破碎的风险。
阿默静立在剧烈震颤的平台边缘,狂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微微侧头,白瞳“望”向那混乱能量最为暴虐的核心区域,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评论天气:“乱流核心孕育了一枚即将成熟的‘空灵晶’,灵气异常充沛,它们是为此而来。取走或摧毁那晶石,乱流自会平复,这些失了智的畜生也会散去。”
“我去!”绮里小媛立刻上前一步请命,手下意识握紧了身旁的重锤,眼中燃起战意。这种直来直去的任务,正合她的胃口。
“不成。”葛清霏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脸色凝重地摇头,“那片空域能量狂暴异常,凶禽数量太多,攻势又毫无章法只凭本能。你一人之力,难以同时兼顾突破重围、抵御攻击、精准找到并处理晶石。太危险了。”她久经战阵,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凶险。
阿默忽然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风声与啼鸣:“小媛,你主防。”他随即“看”向眉头紧蹙的葛清霏,“葛姑娘,你来指引方向,判断时机。”
葛清霏闻言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依旧无力的双腿和需要倚靠手杖的身躯:“我?”她如今的状况,自保尚且勉强,如何能担此重任?
“嗯。”阿默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的经验与眼光,仍在。小媛力量与勇气足够,但她需要一双能纵观全局、洞察能量细微变化、预判危机节点的眼睛。告诉她何时该全力冲刺,何时该固守待机,何处是乱流力场的相对薄弱点,何处是疯狂鸟群攻击浪潮中稍纵即逝的间隙。守护,并非只有站在最前方、挥舞兵刃一种方式。”
他转向跃跃欲试又有些困惑的小媛,沉声道:“而你,这次的首要任务不是砸碎多少凶禽,而是确保在你大姐的指引下,在你需要前进的路径上,没有任何攻击能干扰到她的判断。并在她发出指令的瞬间,为你自己开辟出通往晶石的道路。你的锤,这次要成为守护她视野和决断的‘盾’,也是在她需要时,为她砸开前路的‘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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