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听雨轩。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厚重的琥珀,沉重得令人窒息。浓郁的灵药香气此刻闻在陈实鼻子里,却如同催命的毒雾。李牧云长老那道沉静如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强装镇定的伪装,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慌乱和那点可怜的秘密,照得无所遁形。
“弟……弟子陈实……拜……拜见李长老!” 陈实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深深地躬着身子,额头几乎要触碰到膝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土疙瘩。怀中的小灰更是将小脑袋死死埋在他的臂弯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巨大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得他脊椎骨都在呻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绝望。露馅了……一定露馅了……李长老那双眼睛,一定看穿了他那点靠着鸟粪和药渣堆出来的“灵植秘方”……司徒玄的“怂字诀”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像个拙劣的笑话!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了永恒。
就在陈实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的威压碾碎,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时——
“嗯。”
一声极其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单音节,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牧云收回了目光,仿佛只是随意扫过一只路过的蝼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其优雅地指了指木案对面的一个蒲团,声音平静无波:“坐。”
一个字,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实浑身一僵,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同手同脚地挪到蒲团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屁股只敢挨着蒲团一点点边,腰背挺得笔直,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小灰感受到主人身体的僵硬,不安地“啾”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呐。
李牧云的目光落在陈实怀里那个鼓起的小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那灰扑扑的“罩衫”下,隐隐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动气息。
“此禽,何名?” 李牧云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小……小灰……” 陈实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灰?” 李牧云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朴素到近乎简陋的名字有些意外。他没有追问,目光重新回到木案上,手指轻轻拂过那碗浅碧色的“清风汤”,如同抚过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此汤,以你之清风草、灵泉露水熬制而成?” 李牧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和铺垫。
“是……是弟子……” 陈实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发颤。
“药性纯粹,融合圆融,更蕴含一丝坚韧生机,固本培元,殊为难得。” 李牧云缓缓说道,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陈述事实,“然,清风草本株与此露水,虽佳,却无此等‘生机’之效。此汤之妙,非在材,而在……法?”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陈实,平静,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如何熬煮?”
来了!致命的问题来了!
陈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如何熬煮?他能怎么说?难道说就是把灵米叶子摘下来洗干净,和灵泉露水一起丢进瓦罐里煮,偶尔加点鸟粪肥当佐料?!
司徒玄……您老说的“怂”和“惫赖”……现在该怎么做?!装傻?充愣?还是……真的闷头开吃?!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交织,让陈实浑身僵硬,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滑落,滴在青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就在这时!
怀中的小灰猛地一个激灵!
小家伙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瞬间从陈实的臂弯里抬起头!它那对绿豆眼瞪得溜圆,瞳孔紧缩,浑身的银蓝色绒羽如同遭遇天敌般根根炸起!小小的身体绷紧如弓,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充满了极致惊恐和愤怒的嘶鸣!
“啾——!!!”
这声音凄厉无比,瞬间撕裂了听雨轩内沉凝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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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后山,藤蔓掩映的废弃石亭。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枝叶缝隙,在青石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石亭内,醉老头司徒玄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鼾声如雷,口水在破旧的衣襟上洇开一大片湿痕,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
四只霓羽雀(大花和它的两个同伴与斑点)正安静地栖息在石亭顶部的横梁上,梳理着华丽的羽毛。它们似乎很喜欢这个新家,尤其是石亭内那股让它们感觉舒适安心的微弱气息(地脉节点和星穹聚灵阵雏形)。
突然!
负责警戒的那只雄性骄傲霓羽雀猛地抬起头!它那对如同宝石般的眼睛瞬间收缩,锐利的目光穿透藤蔓的缝隙,死死盯住山道方向!
“叽——!!!” 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警告鸣叫!
另外三只霓羽雀瞬间警觉,羽毛炸开,齐齐望向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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