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归缘寺。
山门前的喧嚣终于散尽,只余下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像是低声的梵唱。
墨寒捧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玉盒,血灵芝那磅礴而精纯的气血之力,仿佛能隔着温润的玉石渗透出来。
这便是力量带来的“彩头”吗?
战胜一位声名在外的天才,确实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的全新认知。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强了。
“寒儿。”
身后传来师父圆觉大师温和的声音。
墨寒转过身,只见师父正静静地站在大殿的门槛前,目光平和地注视着他。
那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看穿他心中一切的波澜与浮动。
“随我进来。”
“是,师父。”
墨寒收敛心神,将玉盒小心地收入怀中,跟随着圆觉大师的脚步,走进了庄严肃穆的大殿。
此时已是黄昏,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根长明灯的烛火在轻轻摇曳,将佛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空气中弥漫着缭绕的檀香,沁人心脾,也让墨寒因比武而有些浮动的心绪,渐渐沉静下来。
圆觉大师没有走向主位,而是在一处蒲团上盘膝坐下,示意墨寒坐在自己的对面。
“今日与李家那孩子一战,感觉如何?”圆觉大师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在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墨寒想了想,如实回答:
“李施主根基扎实,内力雄浑,是位劲敌。弟子能胜,多亏了师父传授的身法与横练功夫,侥幸占了些便宜。”
圆觉大师微微颔首,却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些许,仿佛要直视墨寒的灵魂深处。
“那为师再考你一考。”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墨寒的心湖。
“若杀一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之人,可救十个无辜良善之辈。此人,你杀是不杀?”
墨寒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尖锐,瞬间击碎了殿内的宁静。他下意识地垂下眼帘,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无形的天平在他心中浮现。
天平的一端,是十条鲜活的生命,是十个家庭的安宁与幸福。
另一端,是一个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罪人。
从理性的角度去算,这笔账再简单不过。
杀一救十,怎么看都是划算的。这几乎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答案。
可是……
另一个念头却从心底顽固地滋生出来。
佛家讲,众生平等。
自己凭什么能成为那个执掌天平,裁决他人生死的人?
杀人,便是破了杀戒。即便那人是恶人,自己出手,与刽子手又有何异?
而且,佛家也讲回头是岸。
万一……万一那个恶人尚有一丝悔改的可能呢?
自己这一杀,岂不是连他最后的一点机会也彻底抹除了?
但……若是不杀,那十个好人便会因自己的“仁慈”而死。
他们的死,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两种念头在墨寒的脑海中疯狂地撕扯、碰撞,让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死局。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本平稳流淌的内力,竟也随之变得滞涩混乱。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
杀!为了救更多的人,必须杀!
不!我没有资格!谁都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性命!
“嗡——”
墨寒的脑子一阵轰鸣,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烦闷欲呕。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善与恶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无尽的杀戮与挣扎。
“寒儿!”
就在墨寒心神即将失守的刹那,一声沉喝如洪钟大吕,在他耳边轰然炸响!
这声音蕴含着一股堂皇正大、威严慈悲的力量,瞬间驱散了他脑海中的血色幻象。
“凝神静气,默念《般若心经》!”
圆觉大师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墨寒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盘膝坐正,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用最快的速度在心中念诵起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随着经文的念诵,一股清凉之意自心底流淌开来,缓缓抚平了他体内暴走混乱的内力,驱散了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戾气。
一盏茶的功夫后,墨寒才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多谢师父。”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要坠入无边地狱,那种滋味,实在太过恐怖。
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入魔”了。
圆觉大师看着他恢复过来,神色中的凝重才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悠远的叹息。
“不必去纠结此事了。”他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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