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落霞峰西南方向的幽深山谷,仿佛巨兽贪婪张开的嘴,吞噬着本就稀薄的月光,更添几分阴森死寂。
云尘如同壁虎般紧贴在一块冰凉巨石的阴影里,周身气息与山石融为一体,近乎枯寂。他已在此潜伏了整整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任由夜露打湿了衣衫。目光,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透过巨石边缘的缝隙,死死锁定在数十丈外那面看似寻常、爬满厚厚青苔的山壁之上。
自那日追踪发现此地后,云尘并未贸然行动。他先是花费了一整天时间全力恢复,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同时,他更加专注地锤炼与眼窍分身的联系,尝试远距离感应那隐匿阵法内的“共鸣”之源。
那感应依旧微弱,但比初次感知时清晰了一丝。通过银眸分身远超常人的辨析能力,云尘初步判断,那并非活物散发的生命气息或灵魂波动,更像是一种沉寂的、内敛的器物或者某种被封印的能量核心所散发出的独特法则涟漪。这让他心中稍安,至少阵法内不太可能隐藏着一位无法力敌的强者,但同时也加深了他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起《九窍分身诀》的共鸣?
过去两日,宗门内关于“落霞峰附近夜间偶有异响”、“疑似有不明身份者活动”的传言悄然流传开来,执法堂也明显加强了西侧区域的巡逻力度,尤其是入夜后,时有剑光掠过天际。但根据云尘借助眼窍分身的暗中观察,那些巡逻弟子似乎并未真正接近这片隐蔽山谷,更未发现那精妙的隐匿阵法。这既说明了幽冥教此次潜入的谨慎与阵法的高明,也让云尘意识到,依靠宗门常规力量短时间内清除这个威胁,希望渺茫。
转机出现在今夜子时前后。
通过银眸分身对能量波动的超强感知,云尘清晰地“看”到,那隐匿阵法曾短暂开启过两次!第一次,约在子时初,有三道气息从中遁出,两道较为熟悉,正是前夜袭击他的那名筑基初期和炼气大圆满的教徒,另一道则陌生些,但灵力波动更为凝练,估计有筑基中期程度。三人汇合后,迅速朝着落霞峰更深处潜去,行动间透着一种目的明确的急切。
而就在半个时辰前,子时三刻左右,阵法再次开启,这次却只有一道气息遁出!这道气息阴冷凌厉,远超之前几人,给云尘带来的压迫感,甚至不亚于执法堂的赵明远执事,极有可能是此地幽冥教分舵的舵主级人物!此人离去时方向与之前三人相反,是朝着青云宗山门的外围而去,速度极快,似乎有要事在身。
此刻,山谷深处那隐匿阵法之后,只剩下两道相对较弱的气息残留,根据判断,大约都是炼气后期水准,应是留守之人。
“机会!”云尘心脏有力地搏动着,血液微微加速。主力尽出,巢穴空虚,这正是潜入探查、甚至获取线索的天赐良机!风险依然存在,但那阵法内可能存在的“共鸣之物”,以及揭开幽冥教图谋的迫切性,驱动着他必须行动。
他耐心地又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再无异动后,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巨石后滑出,落地无声,借助地形和阴影的掩护,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面山壁之下。
近距离观察,那隐匿阵法更是精妙。能量波动完美地模拟着山体岩石的厚重与沉寂,若非眼窍分身能洞察能量本质,根本无从发现。云尘没有试图去破解阵法——那非他所能及,也极易触发警报。他的目标,是找到阵法进出的“门户”或者说“节点”。任何阵法,只要是为了让人通行,就必然存在相对薄弱的衔接之处。
银眸之中光华流转,眼前的阵法能量脉络如同蛛网般缓缓呈现。他仔细搜寻着能量流动的规律和交汇点。终于,在靠近山壁底部,几块岩石的缝隙处,他发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与其他地方循环不谐的能量纹路。这里,应该就是阵法开启时,能量屏障暂时消散的“门”之所在。
云尘屏住呼吸,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得自战利品、品质最低的“敛息符”拍在身上,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点向那处能量节点。
他没有试图破坏,而是模仿着之前观察到的那筑基中期教徒进出时,所引动的轻微灵力波动频率。这是极其精细的操作,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稍有差池便会触发阵法反击。云尘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心神与眼窍分身高度同步,指尖的灵力细微调整着。
终于,那处节点微微一亮,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模糊光晕悄然出现,持续了不到一息时间!云尘眼疾身快,如同游鱼般,在那光晕消散前的刹那,闪电般侧身挤了进去!
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山壁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山洞,而是一处被阵法力量扭曲、开辟出的独立小空间,约有静室大小。空间内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矿石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味和阴冷的魔道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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