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周廷章冷笑回击:“民心所向,便是天意!三皇子仁孝闻于天下,百姓称颂,士林归心。我等顺天应人,何罪之有?倒是某些人,闭目塞听,妄图以雷霆压民意,才是动摇国本!”
两派言辞激烈,唇枪舌剑,朝班之中泾渭分明。
文官多附户部,怒斥“结党逼宫”;武勋则挺兵部,高呼“贤者居之”。
殿中气氛紧绷如弓弦,百官屏息,唯恐牵连。
而龙椅之上的皇帝,只是静静听着,指尖轻叩扶手,眸光幽深似井。
他不怒、不语、不动,却让整个大殿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之中。
直到辰时三刻,圣音终落:“妄议储君,蛊惑人心,皆有违祖制。王缙、周廷章,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旨意下达,群臣默然退下。
内政院廊下,苏识倚栏而立,一袭青灰宫装素净无华,唯有眼角微扬,透出几分冷峭的笑意。
她听着小黄门传来的朝议详情,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嗓音低缓如风拂竹:“他们以为在选君,其实是在给自己写罪状。”
她太清楚这群人的逻辑了——
崔文谦退让求存,是“金闪闪式”的傲慢妥协;周廷章急于反击,是典型“权力焦虑型”反扑;而三皇子赵明渊,看似被动卷入,实则早已暗中推波助澜,活脱脱一个渴望认可的“自卑补偿人格”,亟需一场“被拥戴”的仪式来填补内心空洞。
这场争斗,从一开始就是她布下的局。
《民心实录》不是导火索,是诱饵。
她放出“贤君当如何”的议题,却不点名、不站队,只让百姓自由评说。
可人性贪婪,一旦嗅到权势缝隙,便会蜂拥而上,抢着把虚名变成实利。
她要的就是这份失控的贪欲。
当夜,月隐云层,宫禁森严。
白砚自暗处现身,黑衣如墨,跪地低禀:“三皇子府昨夜丑时遣心腹出城,持密令直奔城西大营,已与左金吾卫副统领接洽。”
苏识眸光骤冷,如同寒潭映雪。
她缓缓起身,指节敲了敲案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要赌兵权了。”
这不是试探,是孤注一掷。
想借“民心”造势不成,便转向“军心”夺势——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但她早就在等这一刻。
“柳绿。”她淡淡开口。
“奴婢在。”柳绿立刻上前。
“将那份残笺原件,‘不慎’遗落在御史台李谏的必经之路——抄手游廊西侧第三阶石缝间。再留一张字条,墨迹要新,笔力要弱,像是仓促写下:‘此物出自德太妃佛堂,慎察兵部勾连。’”
柳绿一怔:“若被人发现是咱们设局……”
“不会。”苏识打断,唇角微勾,“李谏与周廷章有旧怨,去年科考名额之争结下的梁子,至今未解。他会第一时间相信这是真证据,更会迫不及待地把它变成扳倒对方的利器。”
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目光穿透宫墙,直抵那座风雨欲来的江山中枢。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握住了命运的缰绳。”她低声呢喃,仿佛在对萧玦说,又仿佛在对自己宣告,“可真正可怕的,不是他们想改换主人……而是他们居然觉得,这座皇宫,还能容许他们这么做。”
远处钟鼓楼忽鸣更漏,一声沉响,划破寂静长夜。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而此刻,棋盘已满,只待落子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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