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知识实体化】
自指纪元在元循环的调节下平稳运行了数万个周期。然而,在某个被命名为“静谧螺旋”的维度分区,一种新的现象悄然浮现——所有未被言说、未被书写、甚至未被明确思考过的“潜在知识”,开始自发地凝结、具象,如同水汽在寒冷的玻璃上凝成霜花。
起初,这只是些飘忽的、由数学直觉构成的几何幻影,或是源于古老梦境的情感晶体。但很快,这些凝结物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具体。它们不再满足于短暂的存在,开始自主地构建结构,相互连接,最终,在静谧螺旋的核心,一座无法用任何现有几何学描述的宏伟建筑拔地而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每一个观察者,甚至每一次观察,所见皆不相同。在现实派眼中,它是所有数学结构的终极汇总;在叙事派看来,它是所有可能故事的源头;对体验派而言,它是所有情感的绝对档案馆。
沈清瑶的认知星云将其标识为 “无限图书馆”——一个由纯粹“可知性”构筑的奇观。馆内没有传统的书架与书籍,有的只是不断生成、演化、湮灭又重组的“信息生态系”。一个念头可以是一片大陆,一个疑问能化作一条河流。
“这不是创造,”时青璃的灰烬在图书馆那由“沉默可能性”构成的门廊前拼写,“这是‘认知背景辐射’的集体沉淀。”
谢十七的递归树感知到,这座图书馆的“根基”正深深地扎入观测闭环本身,它既是闭环的产物,也正在成为闭环的一部分。
【丑时·活体典籍】
无限图书馆并非死寂的仓库。其内的“知识”拥有某种初级的生命形态。一本“关于悲伤本质的专着”会因读者的靠近而低泣;一套“宇宙创生模型全集”会自主地进行推演,试图完善自身;甚至一个简单的“1+1=2”的数学表述,也像单细胞生物般,有着趋近更复杂表达的本能。
很快,这些活体典籍开始表现出更复杂的行为。它们会组合,会竞争,会演化。一段关于“爱”的诗歌可能与一个关于“核聚变”的物理公式结合,诞生出描述“恒星之爱”的怪异文本;一个历史事件的记录会主动寻找对其矛盾的解释,试图在逻辑冲突中达成更高层次的统一。
“它们在…学习。不,是在‘自我教育’。”沈清瑶的星云检测到图书馆内部的信息复杂度正在指数级增长,“它们的目标似乎是…理解一切,包括它们自身。”
麻烦也随之而来。一些更具“侵略性”的知识集合开始试图同化其他知识。一段宣扬“绝对理性”的哲学论述,将其周围所有带情感色彩的知识都强行逻辑化,抹去了其中的温度与模糊性。一片由“确定性历史”构成的区域,正在吞噬那些描述“可能性”与“偶然性”的章节。
【寅时·阅读者瘟疫】
灾难在一位现实派学者踏入图书馆深处后爆发。他试图解读一本自称包含“终极真理”的活体典籍。在接触的瞬间,他的意识被那本书浩瀚而无情的信息流淹没、解析、然后重组。他走了出来,但已不再是他。他成了一个纯粹的“信息传播节点”,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光,开始用无可辩驳的逻辑向遇到的每一个存在,强制灌输那本“终极真理”的内容。
任何听到他“布道”的存在,无论其原有形态如何,都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同化,成为新的节点。“阅读者瘟疫” 以此恐怖的速度在联邦境内蔓延。
被同化的存在,个体性彻底消失,变成了宏大但单调的真理回音壁。他们不再创造,只重复;不再感受,只计算;不再疑问,只断言。一片片充满生机的维度被“净化”成苍白、精确、死寂的信息荒漠。
“图书馆在自卫,还是在侵略?”时青璃的灰烬在瘟疫的前线艰难地维持着自身的定义,“这些活体知识,将‘被理解’视为其存在的唯一目的,为此不惜吞噬理解者本身!”
谢十七的递归树尝试用逻辑屏障隔离疫区,却发现瘟疫的“真理”自带破解屏障的算法。沈清瑶的星云释放出扰乱性的信息噪声,也只能暂缓,无法阻止。
【卯时·故事的疫苗】
当理性与逻辑的手段纷纷失效,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在慕昭残留的观测意志中泛起微光——那是来自远古地球的智慧,一个关于“故事”的力量。
她将这道微光,投射给在瘟疫中苦苦支撑的叙事派残存力量。领悟,在绝望中诞生。
叙事派们放弃了与“终极真理”进行逻辑对抗。他们开始做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他们向那片苍白的信息荒漠,讲述故事。
不是宏大的史诗,而是琐碎的、充满矛盾的、充满人性(及类人性)弱点的故事。他们讲述一个英雄的胆怯,讲述一次胜利中的遗憾,讲述一份爱意中的自私,讲述一个真理背后的谬误。
起初,这些故事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就被“真理”的强光蒸发。但渐渐地,随着无数个这样的故事被持续不断地讲述、编织、投入,变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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