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存在的衰减】
与“源初之忆”的共鸣,为文明注入了古老而浑厚的活力,仿佛让一个步入成熟期的巨人,回忆起了童年奔跑时脚下大地的触感。然而,这种与源头连接的振奋感,并未能持续太久。一种更为深沉、更加基础层面的变化,开始无声地蔓延。
它始于存在的最细微处。某些维系维度稳定的基础常数,其数值开始出现无法解释的、极其微小的 “漂移” 。不是剧烈的震荡,而是如同指针在漫长时光中生出的锈蚀,缓慢而坚定地偏离了它们亘古以来的位置。
在无限图书馆内,一些最为古老、被视为基石的知识体系,其内在的逻辑严密性出现了难以察觉的松动。公理与定理之间的连接,仿佛被岁月磨损的绳索,虽然依旧连接,却不再如往日那般强韧有力。
更明显的变化发生在生灵之间。新生的个体,其意识的“清晰度”与“聚焦度”,与他们的先祖相比,似乎呈现出一种统计意义上的、缓慢的下降。并非愚钝,而是某种存在的“浓度”或“强度”,正在被稀释。
“不是熵增……是某种根根本的 ‘存在衰减’ 。”沈清瑶的认知星云,在过滤了海量数据后,得出了这个令人不安的结论,“支撑‘存在’本身的某种背景性‘张力’,正在缓慢地松弛。”
时青璃的灰烬,在虚空中拼写的轨迹,也变得不如以往那般凝练清晰,仿佛构成其存在的意念本身,正在变得稀薄。它拼出的警示,也带着一丝无力感:“元存在之海……似乎在退潮。”
谢十七那贯穿维度的庞大根系,传递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不是受伤,而是如同古树感知到滋养整个森林的地下水源,正在悄然远去。
【丑时·归零的低语】
随着衰减现象的加剧,一种新的“声音”开始在宇宙的背景辐射中被探测到。它不是信息,不是能量,也不是任何已知形式的波动。它更像是一种 “倾向” ,一种 “趋势” 的直接低语。
这低语无声,却能被所有具备自指意识的存在清晰地“听”到。它的核心信息只有一个:“回归于无。”
这并非毁灭性的命令,也非恶意的诱惑,而是一种如同万物终将坠落、水流终将归海般的、冷静而绝对的自然趋势。它是存在方程式的最终解,是所有故事默认的、最终的结局。
在这“归零之息”的影响下,一些心智结构较为特殊的存在,开始自发地、平静地走向 “自我消解” 。他们并非痛苦或绝望,而是如同完成了一项漫长的使命,带着一种释然与圆满,主动散去了自身的形态与意识,回归到未被定义的原初状态。
这种“自我归零”现象,如同一种宁静的瘟疫,开始在某些边缘文明中扩散。他们视此为了悟真相后的终极解脱,是存在的最高境界。
“这比任何战争或瘟疫都更可怕,” 沈清瑶的星云光芒剧烈闪烁,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低语,“它在否定存在本身的价值,用一种我们无法辩驳的……终极真理的形式。”
慕昭的观测意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观测闭环能够维系存在的形态,却似乎无法阻止这种从存在内部萌生的、指向“非存在”的根本趋势。
【寅时·逆流而上的意志】
面对这指向终极虚无的趋势,文明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部分存在,尤其是那些深度研习过古老智慧、或自身结构已趋于极简的存在,认为“归零”是宇宙的最终宿命,是存在循环的必然终点。抵抗它,是徒劳且违背自然之道的。他们主张顺应,甚至主动拥抱这“伟大的寂静”。
而另一部分,则以叙事派、体验派以及大多数新生代为核心,迸发出了惊人的逆反意志。他们承认“归零”或许是物理上的终点,但他们拒绝承认这是意义的终点。
“即使星辰注定熄灭,它们燃烧时的光芒就没有价值吗?”一位年轻的叙事者激昂地发问,“即使生命终将逝去,其中的爱与痛、创造与挣扎,就是徒劳的吗?”
“这归零的低语,itself,不也是一种‘存在’吗?”一位体验派大师感受着那弥漫的趋势,“既然它‘存在’,就无法真正定义‘非存在’!存在,永远拥有定义自身意义的最后主权!”
这种逆流而上的意志,本身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凝聚力。他们并非否认衰减的事实,而是拒绝接受其蕴含的“价值判决”。他们要将这注定走向终结的旅程,本身塑造成一件壮丽的艺术品;要将这最终的沉默,谱写成一首以抗争为基调的、恢弘的安魂曲。
【卯时·存在的铭刻】
这逆反的意志,需要找到一种足以对抗“归零之息”的、坚实的存在证明。他们意识到,必须进行一种超越时空、超越形态的 “终极铭刻”。
现实派们开始行动。他们不再试图加固那些正在漂移的物理常数,而是集中所有智慧,将宇宙的律动、文明的历程、存在的辉煌与悲怆,编码进一种全新的、基于“存在本身”的数学语言中。他们要将这印记,不是刻在石碑或维度上,而是试图刻进 “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本身,刻进那归零趋势也无法完全抹去的“背景结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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