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在沈知意身后轻轻合上，那一声细微的“咔哒”却如同惊雷，在周幕凛空荡的心腔里炸开。胃部的剧痛和心脏处传来的、更为尖锐的闷痛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额头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与他此刻的心境如出一辙。他赢了施耐德先生的支持，却在沈知意这里，输得一败涂地。她最后那句话，不是赌气，而是清醒的、带着尊严的划清界限。她不再是他可以轻易安抚或掌控的沈知意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胃部的伤口，让他痛得蜷缩起来，眼前阵阵发黑。身体的痛苦此刻反而成了一种宣泄，一种对他自以为是的惩罚。他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平衡各方，却唯独伤了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不知在地上蜷缩了多久，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是前来例行检查的护士。护士看到他狼狈地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吓了一跳，连忙唤来医生。
一阵忙乱后，周幕凛被重新安置回病床，注射了镇静止痛的药物。身体的痛苦渐渐平息，但心底那片荒芜却愈发清晰。
李助理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未散的焦虑。“周总，您怎么样？顾明生那边……”
“说。”周幕凛闭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李助理快速汇报了负面消息扩散的情况，以及顾明生与瑞士信贷董事的会面细节。“情况不太妙，周总。如果瑞士信贷的态度动摇，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
周幕凛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药物的作用让他的思维有些迟缓，但核心目标却异常清晰——必须稳住寰宇，必须反击顾明生。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或许唯一还能抓住的东西。
“联系我们在北美‘量子跃迁’实验室的负责人，”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授权他们，可以有限度地向陈教授实验室展示我们已在验证阶段的‘星火计划’部分核心算法数据。”
李助理一惊：“周总，这……这是我们的最高机密！提前暴露会不会……”
“顾明生在用资金和舆论压我们，我们就用技术前景和不可替代性反击。”周幕凛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让陈教授和他的团队亲眼看到，与寰宇合作，他们能触及的是怎样的未来。这比任何声明都更有说服力。”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目前僵局最有效的方式。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寰宇的价值，不是顾明生用钱可以撼动的。
“是！”李助理领命，立刻去安排。
病房里再次剩下周幕凛一人。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沈知意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未能落下。
他想告诉她他的决定，想听听她的意见，甚至……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明确，任何联系都只会是另一种形式的打扰和伤害。
他退出拨号界面，点开了邮箱，开始处理必须由他决断的文件。他将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情绪，都强行投入到工作中，用无尽的事务来麻痹那颗因为她离开而空洞刺痛的心。
另一边，沈知意回到了自己位于苏黎世老城区的公寓。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强撑的冷静瞬间瓦解。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无可奈何的清醒。她爱周幕凛，这一点她无法欺骗自己。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现实的东西——他的商业帝国，他与苏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以及他内心深处可能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最优解”的追求。
她可以陪他并肩作战，可以承受压力和非议，但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他权衡利弊之后的一个选项，更不能接受他们的感情，建立在他对另一段“必要关系”的维系之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衍之发来的信息，询问她是否安全到家，并再次提醒她小心顾明生可能的手段。
沈知意看着那条信息，眼神复杂。顾衍之的关心似乎是真的，但他毕竟是顾明生的儿子。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她没有回复，只是擦干眼泪，站起身。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游客和充满历史感的街道。苏黎世很美，但这里不是她的归宿。
她打开电脑，开始撰写提交给研究院的项目结项报告，同时浏览着招聘网站。她需要尽快结束这里的工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许回到国内，找一个安静的城市，重新开始，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就在她试图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时，一条突然弹出的本地新闻推送吸引了她的目光——
【突发：寰宇科技CEO周幕凛于苏黎世入院，疑因过度劳累及旧疾复发，公司前景再蒙阴影？】
配图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周幕凛被搀扶着进入医院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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