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核心不稳定。临界点逼近。预计剩余时间:二十二分钟。】
艾欧尼亚冰冷的倒计时在何婉卿的头盔内回响,像丧钟一样敲击着她逐渐模糊的意识。肩部的剧痛一阵阵袭来,伴随着失血带来的寒冷和虚弱。宇航服破损处的应急密封胶勉强止住了气体泄漏,但无法处理创伤,生命维持系统的警报由尖锐转向了一种断续的低鸣,提示着机体的生命体征正在下滑。
她背靠着节点B7控制面板所在的平台边缘,仰头望着上方纵横交错的管道和远处检修井的黑暗入口。那些“清道夫”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它们带来的恐惧和伤害,却真实地烙印在她的身体和这片空间里。空气中那股臭氧和加热金属的味道更加浓烈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异味。从脚下深处传来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巨兽的心脏在疯狂搏动,整个金属结构都在随之轻微震颤。
二十二分钟。或许更短。
她就要和这座坟墓,还有那个恐怖的“样本X”一起,化为星尘了。
这个结局,算英勇吗?算牺牲吗?何婉卿不知道。她只觉得无比疲惫,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遗憾。她还没找到马克,还没能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她甚至不确定马克是否还活着。也许他早已遭遇不测,化作了那些“清道夫”的一部分,或者冰冷漂浮在哨站的某个角落。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太空,包裹着她。她蜷缩起身体,试图保存一点点正在迅速流失的体温。视线开始模糊,控制面板上闪烁的红光在她眼中晕染开来,像血,又像垂死的恒星。
……就这样结束了吗?
……
就在何婉卿的意识在冰冷和黑暗中逐渐下沉时,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静电噪音,突然刺入了她的通讯频道。
这噪音很轻,几乎被能源核心的轰鸣和生命维持系统的警报所掩盖。但它的模式……似乎有些熟悉?
何婉卿猛地睁开眼,强打起精神。这不是环境噪音,也不是“守护者”碎片那种有明确信息的声音。这更像是……某种未经加密的、短距离的、原始的无线电信号?就像……
就像她和马克约定过的,在极端情况下使用的求生信标手动模式!
一个微弱的、几乎不可能的希望火苗,瞬间在她几乎冰封的心底燃起!
“艾欧尼亚!”她用尽力气喊道,声音沙哑,“扫描通讯频道!过滤所有噪音,寻找特定信号模式!匹配……匹配‘希望’号应急信标协议!”
【指令收到。正在扫描……背景辐射干扰极强,信号衰减严重……检测到异常波动……分析中……匹配度低,但存在相似谐波……信号源极不稳定,方向……无法精确定位,大致来源于上层结构,方位角约……】
上层结构!马克可能还在上面的某个地方!他还活着!他在尝试呼叫!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瞬间驱散了何婉卿部分的虚弱和绝望。她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在知道马克可能还活着、并且在寻找她的情况下,放弃希望!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肩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几乎再次瘫倒。她看了一眼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氧气含量已经低到危险水平,血压和心率也在报警边缘。
必须想办法处理伤口,至少止住血,补充一点能量。必须离开这个辐射和高温越来越强的深渊,向上层移动,尝试回应那个信号!
她的目光扫过这个小小的平台。除了那个控制面板,这里空无一物。但平台边缘,连接着她过来的那几根横梁的下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向外凸出的检修舱口?可能是用于维护横梁结构的。
也许那里能暂时藏身,或者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她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向那个舱口爬去。舱口没有锁死,只是一个简单的旋转阀门。她用还能动的右手费力地拧开它,一股陈腐但相对凉爽的空气涌出——这里似乎有一个独立的、微小的气密空间。
舱口很小,她几乎是滚了进去。里面空间狭窄,只容一人蜷缩,但确实与外面高温高辐射的环境有了一定隔绝。墙壁上有一个小型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角落里,竟然散落着一些杂物:一个空的水囊,几个能量棒包装纸,还有……一个巴掌大小、标识模糊的金属盒子,上面印着褪色的医疗十字标志!
医疗盒!
何婉卿心中狂喜,几乎是扑过去将盒子抓在手里。打开一看,里面物品不多,但都是救命的东西:一小卷高效止血绷带,一管组织粘合胶,两支强效凝血剂和兴奋剂注射笔,还有几片广谱抗生素药片。
这些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密封完好,或许还能用!
没有时间犹豫了。她按照基础医疗训练的记忆,咬开凝血剂注射笔的盖子,隔着宇航服破损处,对着肩部的伤口狠狠扎了下去!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随即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出血似乎明显减缓了。她又用牙齿配合右手,艰难地撕开止血绷带包装,将含有凝血因子的敷料压在伤口上,再用绷带紧紧缠绕固定。整个过程疼得她几乎晕厥,冷汗浸透了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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