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杖触及到苏碧海的眉心处时,一阵凉意从手杖中传递到眉间,在散发至全身。
苏碧海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犹如待爆发的火山下的岩浆,翻涌不停,随时准备着要突破这副躯壳。
血液蛄蛹着,都朝着一个方向奔赴,像千万只蚂蚁在血管中爬行。
此时,黑色物质从扫尘叟的袖口中渗出,密密麻麻地排成一条长龙沿着手杖直奔苏碧海的眉心而来。
体内体外,两股力量交织。
血液顺着手杖被吸到扫尘叟身上,而黑色物质恰好相反,它们代替血液渗透到苏碧海体内。
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扫尘叟要吸了我的神髓,替代我?
或者说,他想让我替代他,成为九域藏渊阁里的一名扫尘叟?
苏碧海大脑一通乱麻,身体上的疼痛令她无法专注去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脱困。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随着黑色物质的侵入,苏碧海逐渐失去知觉,四肢变得麻木。
再后来,两眼一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碧海睡了长长一觉,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刺目的苍白。
周身阵阵欢快的鸟鸣声,鼻尖嗅到清幽的花香。
好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玉虚峰?!
那是她在昆仑的居所。
自小苏碧海和兄长明微神君就拜入瑶池金母门下修行,瑶池金母将他们兄妹二人安排在玉虚峰长住。
彼时父亲——九嶷帝君在前任天帝身边辅佐,公务繁忙,但仍时常抽空从神界过来看望他们俩。
一家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苏碧海始终记忆犹新。
“父亲、兄长,吃饭啦!”
苏碧海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正端着一个餐盘布菜。
“哟!我们家的小阿碧学会了做这么多菜啊?!”九嶷帝君看到这满满一桌菜又惊又喜。
明微神君笑道:“瑶池娘娘说小妹很有天赋呢~”
小阿碧说:“可我更想跟兄长一起学打架的本领。”
“诶~”明微神君反手轻轻地在她的脑门上一叩,“什么叫打架,那是杀敌的本领。”
“我不管,反正我也想学。”
“瑶池娘娘说了,你在烹饪和种植上面会更有造诣,况且练就杀敌本领的过程是很枯燥乏味的,你这个活蹦乱跳的性子,哪里坐得住啊?!”
“对对对~明微说得对。”九嶷帝君也随声附和道。“你呀!就乖乖听瑶池娘娘的话,让你学啥就学啥。”
拗不过父亲和兄长,小阿碧只得乖乖听命。
苏碧海看到熟悉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父亲、兄长……”
“哎呀~我们的小阿碧做了什么好吃的了?”一个端庄素雅的女人从九嶷帝君身后走出来。
苏碧海的笑容僵在那,“她……她是……母亲?”
这不可能!
苏碧海使劲揉了揉眼睛,“母亲?怎么可能在这?”
苏碧海的母亲——九歌灵主早在她幼年时期就身归混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幅场景里?
不对劲!这不是苏碧海的回忆。
难道……这是扫尘叟创造出来的幻象吗?
“阿碧!你站在那干嘛?快过来吃饭呀!”明微神君冲着苏碧海招手。
“阿碧,快来!”九歌灵主对着远处的苏碧海露出慈爱的微笑。
苏碧海犹豫着,抬脚刚要迈出又立马清醒地撤回。
“这是幻境,不是真的。父亲、母亲、兄长,他们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阿碧!愣在那干嘛,快过来吃饭呀!”
远处的亲人在热情地朝她挥手,苏碧海苦笑着,她多想再上前拥抱久违的亲人,但她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了。
“父亲、母亲……”
忽然间,苏碧海眼前的景象发生了360°的扭曲,亲人们深情的呼唤声也像卡带似的一顿一顿,十分诡异。
周身再一次被黑暗笼罩,苏碧海的身体又一次快速下坠,脑海中的回忆画面像放电影般唰唰唰从眼前掠过。
从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到血溅三界,每一幕都如同一把利剑扎向自己的心,一刀、两刀、无数刀……
直至自己的肉身满是千疮百孔。
扎心的疼痛过后,苏碧海发现自己悬浮于一片暗金色雾海之上。
脚下的雾海,像是黏稠翻滚的岩浆,不断塌陷又膨胀,循环往复……
在暗金色雾海旋涡的核心处,逐渐显现出一个被无数锁链缠绕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人,长得和苏碧海一模一样。
她被锁链束缚着,一动不能动。
在她的身后锁链链接的另一端是三界众生的虚影,而她——好似三界的提线木偶。
那双瞳孔如黑洞一般深不可测,嘴角挂着笑容,却毫无温度。
“你来了?”「苏碧海」说。
“你是谁?”
「苏碧海」笑道:“我就是你呀,我们本就是一体。”
“你是我?我是你?”这句话很绕,苏碧海要细细品味。
“你要铲除天道,我可以帮你。”「苏碧海」说。
“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可以赐予你力量,助你一举突破「无终」境界。”
王座上的苏碧海所说的「无终」境界,指的是「混沌三境」中的最高境界。
若按照常规的修炼过程,苏碧海要先通过混沌劫丹恢复本元,再加上自己本身的神力便可以轻松到达「混沌三境」的初境——「噬神」境。
接下来就是「逆道」境,最后才是「无终」境。
「无终」境一旦修炼成功,自身便可化为混沌,与天道平级。
这很诱人,但苏碧海活了几万年,也不是傻白甜。
苏碧海冷笑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助我成道,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说了,你我本是一体,你能成道……”「苏碧海」看了看周身的锁链,说:“我也就自由了。”
“何乐而不为呢?”
苏碧海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许久,她擦去眼角的泪花,说道:“你是我,也不是我。”
“我游历凡间多年,曾听到过一句话:‘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尊佛,推倒了,恶魔便会被放出来。’”
“你是我的心魔,你自由了,我就会被你吞噬。我说得对吧?”
哈哈哈哈……
「苏碧海」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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