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
帝江收回视线,神情严肃地看着苏碧海,道:“阿碧!你能帮我消去前世所有的记忆吗?”
“啊?什么?”苏碧海停止了吃东西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帝江。“你让我做什么?”
“请你帮我消除过往所有的记忆。”
苏碧海放下手中的点心,问道:“是因为这些记忆太过沉重,你不想再背负这些累赘了吗?”
“嗯~”帝江微微颔首。
“阿碧,我太累了。”
虽然帝江不说,但是苏碧海怎会不知。
「剥去神格,剔去仙骨」
短短八个字,却是三界极刑之最。
被送上「归尘崖」的受刑者,先以九颗锁魂钉贯穿眉心、心窍和四肢,切断体内炁的运行通道,让受刑者无法在行刑过程中调动神力。
随后将受刑者的姓名写入符篆,将其焚烧。至此,天道不再承认其神位。
五色石锻造的剜神刀刺入丹田,一点一点划开皮肉,将炼化成金丹的神格剖出来,丢进熔炉。
再以断玉钩沿着脊柱剖开,神有二十四节仙骨,断玉钩会一根一根地将仙骨抽出。
在这个过程中,受刑者的神识是清醒的,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仙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剐蹭声,能感受到自己的神格和仙骨一点点抽离仙身的苦痛。
行刑的过程会执行七七四十九天,过后,受刑者就会被投入六道轮回。
而天道最残忍的莫过于,他保留了帝江的所有记忆。
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帝江放下过去,那是他亲身经历的肉身苦痛,世间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晨光映照在帝江身上,恍惚间苏碧海又看到了多年前散发神性光辉的帝江。
曾经的他,在诸神云集的神界也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帝江在等苏碧海的回应。
苏碧海仰头,说道:“这过往的记忆也包括了我,如果要消除,连同我也会忘掉的。”
“我知道。”帝江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过往每一个日日夜夜,我无数次想要忘却这些记忆,可是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自打白天见到你,这个念头又再次生出,我纠结了很久……”
“也好!”苏碧海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忘记了也好!”
“阿碧,你……别怪我。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保留关于你的记忆,毕竟,你是我生命中极少数真心待我的。”
苏碧海宽慰道:“世间安得两全法,无论是神还是人,都不可能既要又要。”
“希望你能成全我。”
“那必须的!如果这是你最大的心愿,我肯定要帮你实现。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
苏碧海低下头,一滴泪落进茶水里。
她把剩下的茶点拼命地往嘴里塞,“那我要把这些全吃光,以后都吃不到了。”
“阿碧!”帝江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苏碧海。“这是我亲手撰写的茶点食谱,以后你想吃了,就按照上面的方子,自己做吧。”
苏碧海接过食谱,说道:“那我肯定比不得你的手艺。”
帝江笑道:“你可是瑶池金母的亲传弟子,厨艺远胜于我,只是你懒不愿意自己做罢了。”
“哎呀~什么都自己做多累啊~”苏碧海强颜欢笑。
“天亮了。”
帝江指着窗外的朝霞,“其实当一个普通人也挺好的,凡间有着神界无法比拟的美景,没有了过往的负累,才能纯粹的享受未来的每一天。”
朝霞照着帝江的脸庞,红彤彤的。
苏碧海望着帝江高大的背影,这一夜,她流了太多泪。
“还有半个小时,早班的员工就要到了。”帝江回头提醒道。“阿碧,我们开始吧。”
苏碧海站起身走到帝江面前,把手轻轻覆在他宽阔的额前。
“帝江,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帝江摇摇头道:“我从未怪过你。”
“阿碧,也许这样说很自私,但请你不要忘了我。只要你还记得我,在这个世间,帝江依旧‘活着’。”
“好!”
苏碧海将中指指腹,按在前额正中,泪中带笑说道:“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往后快意余生,平安幸福。”
“谢谢你!阿碧!”
数万年的记忆,自帝江来到这个世间起,一幕一幕地从他的眼前闪过。
像放电影一般,帝江将来时的路重走了一遍。
所有略过眼前的画面,稍纵即逝,看过便忘了。
时光流转,几万年的记忆片段,在尘世间只过去了五分钟。
当最后的记忆画面来到近前,帝江望着苏碧海的脸,笑着对她说:“阿碧,好好活着。”
“好!”苏碧海含泪应道。
记忆化作一缕白烟,被苏碧海从躯壳中抽离出来。
帝江两眼一闭,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所有的记忆都被苏碧海握于掌心,这么大的容量,这么小的体积。
五指收拢,苏碧海将帝江的记忆揉捏成灰,散于虚空之中。
苏碧海嘴皮微微抽动,哽咽地自言自语道:“会叫我阿碧的人,又少了一个。”
身旁的屁兜把脸埋在汤圆厚实地白毛之中,大哭道:“太难过了,好不容易相见,又不得不遗忘。”
“唉……”
一周后,苏碧海捧着食谱坐在梧桐树下细细品读。
汤圆点开平板电脑上的热搜新闻,给苏碧海看。
【荣记遭遇抢劫,价值万金神鱼被盗,太子爷重伤昏睡不醒】
汤圆说:“这事闹得还挺大,这几天天天热搜榜首。但现场的监控失灵,没有目击者,警察查不到我们身上。只是不知道帝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苏碧海淡定地翻页,“放心,死不了。一下子抽走几万年的记忆,的确要睡得久一点,需要花点时间重新养好魂魄。”
屁兜问:“姑娘,你还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这是帝江的心愿,能帮朋友实现心愿,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苏碧海合上食谱,回到屋内,继续准备晚上的食材。
屁兜见苏碧海走远了,才说:“我觉着姑娘是装的。”
“不装能怎么办?天天哭丧着脸吗?总要往前看。”汤圆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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