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龚二狗了,我是一头即将累毙在山路上的老黄牛,灵魂都快被肩上的重量压出窍了。
每一步抬起,都像是从深深的泥潭里拔萝卜,腿肚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带重影,汗水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只能勉强眯着一条缝看路。
就在我感觉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地、成为这山路的一部分时,我猛地一抬头——
啊!流云宗那破旧却无比亲切的山门!终于!终于他娘的看到了!
那一刻,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比见了亲爹还亲,虽然我亲爹正是这苦难的源头。希望就在眼前!胜利的曙光……呃,虽然现在是上午,但总之是曙光!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加快步伐……好吧,其实是稍微加快了一点蠕动的速度。
然而,越靠近山门,我越觉得不对劲。
平时这个点,山门口除了那两个站岗打瞌睡的外门弟子,鬼影子都难得见一个,清静得能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可今天,山门口怎么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我使劲眨了眨被汗水糊住的眼睛,凝神望去。
这一看,差点把我惊得直接把肉山扔出去!
那不是别人啊!清一色的灰布短褂,一个个翘首以盼,眼神放光——全是咱们杂役处的自己人!从管事的张师兄,到赵大牛、李秀娥,再到平时那几个闷头干活屁都不放一个的老实人,几乎能来的全来了!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把山门都快堵住了!
这场面,简直比上次掌门路过视察还壮观!
我脑子嗡的一声,第一反应是:完了!东窗事发了!肯定是张师兄觉得我上次贿赂同行,这次带着这么多“赃物”回山,影响极其恶劣,带着全体杂役来抓我现行、清理门户了!
我腿一软,差点当场就给跪了。
就在我考虑是原地自首还是转身就跑,虽然根本跑不动的时候,人群最前面的赵大牛眼尖,率先发现了我这座移动的肉山。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杀猪般的嚎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狂喜:“来了来了!二狗哥回来了!快看!好大一座肉山啊!”
这一嗓子,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瞬间,整个杂役处的人群沸腾了!
“嗷——!”
“真是牛肉!香!太香了!”
“龚师兄!辛苦了!”
“快!快上去帮忙!”
呼啦一下,几十号人如同脱缰的野狗(原谅我用了这个比喻,但他们的眼神真的跟路上那些野狗一模一样!),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我狂奔而来,扬起一路尘土!
我彻底懵了,僵在原地,看着他们如同潮水般涌到我跟前,然后极其默契地、小心翼翼地帮我卸下那座沉甸甸的、让他们魂牵梦萦的肉山。
当重量离开肩膀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轻得快要飘起来了,灵魂仿佛终于归位,但身体却因为骤然放松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李秀娥赶紧扶住我,声音里都带着激动颤抖的哭腔:“龚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大老远扛回来!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赵大牛和其他几个力气大的,已经稳稳地接住了那背架,几十双眼睛贪婪地盯着油纸包里渗出的油渍,喉咙里发出整齐划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二狗哥!”赵大牛喘着粗气,兴奋地对我喊道,“你是不知道!张师兄一大早干完活就告诉我们了,说你今天要回来,还带了……带了家乡的‘土特产’!让大家伙儿有点眼力见,别让你累着!”
我猛地转头,看向人群后方。只见张师兄依旧背着手,站在原地,保持着领导的矜持。但他那平时总是紧抿着的嘴角,此刻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小的、上扬的弧度?而且他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在那巨大的肉山上扫过,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我瞬间全明白了!
什么清理门户!什么抓现行!
这是张师兄动用了他管事的权力,提前组织了一场盛大的、自发的、基于对牛肉无限渴望的——欢迎仪式兼物资接收大会!
他肯定是收到了我爹那封如同“供货单”般的家书,或者单纯就是凭借上次那“扎实”的体验和对人性的深刻理解,预判到了这次“战略物资”的规模。
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既体现了对下属的“关怀”,又确保了这批“重要物资”能顺利、高效、并且有面子地进入杂役处!
高啊!实在是高啊!张师兄,您这管理水平,当个杂役管事真是屈才了!您应该去搞外交!
我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看着眼前这群兴奋得如同过年般的同门,看着他们因为我带来的牛肉而焕发出的惊人热情和凝聚力,突然觉得,这一路的艰辛,好像……也挺值?
至少,这一刻,我不是那个默默无闻、任人呵斥的小杂役龚二狗了,我是带来了希望和快乐的“肉菩萨”龚二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