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的感知中失去了意义。仿佛在冰冷的宇宙真空中漂浮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打了个盹儿。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我”这个概念都模糊不清。
只有《无相功法》那“无我相”的玄奥意念,如同背景辐射般在绝对的“无”中缓缓流淌。
不知何时,这永恒的寂静被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感知打破了。
疼!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而是一种……痒?一种深入骨髓、钻入灵魂的麻痒!就像有亿万只蚂蚁在我的每一寸“存在”上疯狂开垦、筑巢、开狂欢派对!
紧接着,另一种陌生的感觉涌来——沉重!难以想象的沉重!仿佛整个天地都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连“动”这个念头都显得无比艰难。
五感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嘎吱作响地重新转动。
触觉最先恢复——身下是某种粗糙而颠簸的触感,像是在移动?脸上似乎有温热的、带着湿意的……水滴?一滴,两滴……断断续续。
听觉紧随其后——风声,脚步声,还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二狗……前面就到风来城了……听说那里的灵米糕特别软糯……你肯定喜欢……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声音哽咽了一下,“……你怎么还不醒啊……都三个月了……小花找到的生机草都快用完了……鹤尊说你再不醒可能就……”
后面的话被更汹涌的哭声淹没。
(是璃月?她在哭?为什么哭?谁三个月没醒?生机草又是什么玩意儿?)
嗅觉也来凑热闹——一股混合着焦糊味、药草清香、还有……淡淡女子体香的气息,钻入我那刚刚恢复工作的“鼻子”。
种种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我那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意识核心。《无相功法》的“无我”境界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那个名为“龚二狗”的自我认知,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意识海底重新浮起。
我是……龚二狗?
我没死?
那老粽子呢?天劫呢?
我这是在……哪儿?
强烈的困惑和那无处不在的麻痒感,驱使着我那沉重无比的“身体”,试图做出一个最简单的动作——睁开眼。
这个过程,堪比凡人徒手搬山!
我感觉自己调动了存在于想象中全部的力量,才勉强牵动了那仿佛焊死了一万年的“眼皮”。
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利剑般刺入我久违的视觉。
模糊……极其模糊……
光线中,似乎有几个晃动的影子。
我努力聚焦,视野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憔悴不堪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璃月!她正低垂着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滴落……正好砸在我的额头上!原来那温热的“水滴”是这个!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未注意到我眼皮那微不可察的颤动。
视线稍稍偏移,我看到了一朵……颜色都有些发蔫、花瓣紧紧皱在一起、还在微微颤抖的花朵(小花),正用一根藤蔓小心翼翼地在我的……胸口(如果那焦黑的一块还能称之为胸口的话)轻轻擦拭着,仿佛在给我做清洁?
另一根藤蔓还卷着一株灵气黯淡的小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往我嘴里塞。
(这傻花儿在干嘛?给我擦身子?喂草?老子看起来像需要吃草的羊吗?!)
就在这时,我那试图睁眼的努力,似乎终于引起了某个微小肌肉群的连锁反应——
我的右眼眼皮,极其轻微地,抽搐般地跳动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核弹!
一直死死盯着我脸的璃月,哭声猛地一滞!她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美眸瞬间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景象!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太猛,以至于发出了类似打嗝的声音。
“呃!”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我的眼睛,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忘记了。
小花也瞬间僵住!那朵蔫儿吧唧的花猛地“炸”开,所有花瓣都竖了起来!卷着生机草的藤蔓“嗖”地一下缩了回去,另一根给我“擦身子”的藤蔓则像受惊的蛇一样猛地弹开,不小心还抽了我下巴一下(不疼,但有点痒)。
(这傻花儿!一惊一乍的!)
“璃……月……姐姐……?” 小花的精神意念带着极致的震惊和不确定,结结巴巴地传递出来,“(上……上仙的眼睛……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璃月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把我的眼皮烧穿。
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同时那该死的麻痒感又袭来,让我忍不住想动动其他地方缓解一下。于是,我尝试调动我那几乎不存在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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