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哄笑起来时,林溪的指尖在历史笔记本上轻轻划着,突然发现扉页多了行小字,是江翊的笔迹,清瘦又认真:“历史事件的时间轴=物理公式的变量,只要找对规律,就能记住。”下面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上周没画完的侧影,眉骨的弧度被补全了,线条流畅得像用圆规量过,旁边标着“黄金分割比0.618”,连小数点后第三位都写得清清楚楚。
午休时的香樟树下,陆知行举着相机跑来,运动鞋踩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屏幕上是三班的教室照片,黑板报上画着个巨大的相机,镜头正对着一班的方向,镜片上还画了个爱心,像颗藏不住的眼睛。“看,”他把相机往林溪手里塞,指腹在屏幕上点了点,“这是我设计的板报,寓意‘虽然不在一个班,但镜头永远对着你们’,刚才班长还夸我有艺术细胞,比隔壁美术生画得有灵魂。”他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牛皮纸包,打开里面是三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扣,香樟叶形状的,木质的表面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铁三角”三个字,笔画里还残留着点木屑,“上周在手工店刻的,江翊那只刻坏了三次,说要把‘溪’字刻得比物理公式还标准,最后用圆规尖一点点抠出来的,手都被扎破了。”
江翊的耳尖又红了,像被夕阳染透,抢过钥匙扣揣进兜里,指尖在叶梗处反复摩挲,把木质的纹路都快磨平了。林溪看着他手背上的薄茧,突然想起分班名单公布前的那个傍晚,她绕到操场时,看见他蹲在跑道边,用树枝在地上写“文科”和“理科”,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地面被戳出片坑洼,最后在“理科”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爱心,被晚风一吹就散了,却像颗种子落进了心里,悄悄发了芽。
新班级的第一次班会开在周五下午,夕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主题是“我的理想大学”,轮到江翊发言时,他站在讲台上,白衬衫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动,手里攥着的稿纸被捏出三道褶,像他总也改不掉的小动作,目光却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林溪身上,亮得像藏了星光:“我想考南方的大学,那里的香樟树四季常青。”台下突然响起起哄声,吹口哨的、拍桌子的混在一起,他却没慌乱,只是扶了扶眼镜,补充道,“那里的物理实验室设备先进,适合研究动量守恒,还有……历史系的藏书很丰富。”
林溪在笔记本上画着他的侧影,眉骨的弧度这次终于画对了,像用圆规量过似的标准,连睫毛的阴影都恰到好处。她想起苏晓晓说的,昨天去办公室交作业,看见江翊的志愿表上,“南方大学”旁边画了片香樟叶,叶脉里藏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偷偷填的第一志愿,像道心照不宣的解题步骤。原来有些默契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就像物理公式里的变量,总能找到守恒的规律,绕再多弯也会相遇。
班会结束时,夕阳把教室染成了暖橙色,连空气都泛着甜甜的金。江翊抱着作业本走过林溪的座位,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平的香樟叶,叶脉里用钢笔写着行小字,笔尖戳得纸页微微发皱:“下节课的物理题,我在图书馆等你,带了上次没讲完的动量守恒例题。”叶梗处系着根红绳,细细的,和陆知行送的钥匙扣一模一样,在光线下闪着温柔的光。
林溪的指尖缠着红绳,看着他抱着作业本消失在楼梯口,校服后摆扫过走廊的窗沿,带起片落叶,慢悠悠打着旋儿。她突然翻开历史笔记本,在“辛亥革命”的时间轴旁边画了片香樟叶,叶脉里藏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南方的方向,像道写满期待的解题步骤,答案早已了然于心。
远处传来陆知行的喊声,带着点夸张的回音,在走廊里荡来荡去:“拍照啦——记录新班级的第一天!”林溪抬头时,看见夕阳穿过香樟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重叠的瞬间,从小学的初见到现在的同桌,从沉默的画稿到默契的志愿,原来所有的时光都像香樟叶的脉络,看似杂乱,却早把未来的方向,藏在了交错的纹路里,只等风来,便会沿着轨迹,一路向南。
江翊在图书馆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斜斜投在书架上,像幅安静的剪影。他面前摊着的物理笔记本上,新写的动量守恒公式旁边,画着两个并肩的小人,在香樟树下走着,影子交叠在一起,像道永远守恒的等式,左边是他,右边是她,中间是数不清的香樟叶,把所有的日子都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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