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午时。
太阳,如同一个被冻僵了的、惨白的圆盘,有气无力地悬挂在铅灰色的天幕之上。它洒下的光,不仅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这片被冰雪覆盖的、死一般沉寂的山林,显得更加的阴森和肃杀。
在那条被老刘用生命传递出来的情报所标记的,蜿蜒曲折的秘密小路的入口处,孙大海,这个同样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正像一块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岩石,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片被积雪和枯藤完美伪装起来的巨石后面。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点!”孙大海压低了那如同老树皮般沙哑的嗓门,对着身后那十几个同样早已将自己与这片冰雪世界融为一体的老兵,低声嘶吼,“队长说了,咱们,是第一道网!也是,最关键的一道网!咱们这网,要是撒不好,让鱼给溜过去了!那后面的兄弟,就都得,跟着咱们,一起,去喂王八!”
“大海哥,您就放心吧!”一个同样是在白刃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因为常年吸食旱烟而变得焦黄的牙齿,脸上,满是嗜血的自信,“俺们,早就把那几块‘宝贝疙瘩’,给伺候好了!那几根主力的撬棍下面,就垫着冰块。到时候,只要把火堆一点,冰一化,都不用咱们费劲,这山,就得自个儿塌下来!只要小鬼子的铁王八,敢从这里过!俺保证,让它,有来无回!”
“少废话!”孙大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战场上,没有万一!都给老子,把心,提到嗓子眼!小鬼子,狡猾得很!”
“是!”
……
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约两里地开外的小路中段,一片地势相对开阔的平地上。
王二,这个如今已被杨汝成彻底打磨成了一块“顽石”的汉子,也同样,将他那如同黑铁塔般雄壮的身躯,死死地藏在了一处由三棵巨大松树成品字形夹住的凹地里。
他那挺同样是早已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歪把子机枪,正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黑洞洞的枪口,从那同样是被积雪和枯枝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射击孔里,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死死地锁定了那条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唯一的通路。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他头也不回地,对着埋伏在道路两侧高地上的那十几个同样是枪法最好的兄弟,低声咆哮,“咱们,是第二道网!咱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把那辆铁王八的腿,给老子,彻底打断了!”
“记住!队长说了!咱们,只要东西,不要命!待会儿枪一响,所有人的第一目标,都是车轱辘!其次是油箱!谁他娘的要是敢因为手痒,对着驾驶室里那两条‘大鱼’乱开枪,惊动了他们,坏了队长的大事!老子,就亲手,把他,从这山坡上,扔下去!”
“是!”十几个同样压抑着兴奋的汉子齐声应道。
……
而在那条小路的尽头,一个同样是毫不起眼的岔路口。
杨汝成和赵小山,也同样,如同两道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那同样是冰冷刺骨的雪窝子里。
“队长……”赵小山将那具冰冷的德式军用望远镜,从眼前缓缓地挪开,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凝重,“俺,还是觉得,这事,有点悬。”
“怎么?”杨汝成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那颗早已被仇恨和冰雪冻硬了的心,再起一丝波澜。
“您说,”赵小山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分析道,“这山田,吃了咱们这么多次亏,他,真是个傻子吗?‘黑龙桥’的教训,还不够惨?他,会真的,就派这么一辆,只有四个人押送的卡车,来运送这么重要的救命药吗?”
“这,会不会,就是他,故意给咱们下的一个套?这车上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药品,而是一车的炸药,或者,是一个中队的鬼子?”
“你说的,有道理。”杨汝成缓缓地,点了点头,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透过九七式狙击步枪那冰冷的瞄准镜,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前方那片,同样是,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白茫茫的世界。
“但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也别忘了。”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灯下黑’。”
“山田,以为,他把我们,都困死在了‘龙脊山’。他,绝不会想到,我们,不但,活着出来了。而且,还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杀一个,‘回马枪’。”
“他现在,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龙脊山’的出口。他这里,才是最空虚的时候。”
“更何况,”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自信的弧度,“就算,这是陷阱。”
“那今天,咱们,也就将计就计。”
“把这个,该死的陷阱,也给他,连锅,端了!”
就在这时。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越来越清晰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突然,从山路的尽头,远远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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