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年间,陇西道上忽现异象。黑云压城三日不散,渭水倒流三百里,河西节度使连夜八百里加急奏报,言说祁连山腹地夜现赤光,隐隐有龙吟之声。长安城里正值元宵灯会,太极殿前万国来朝,太宗皇帝手持酒樽立于高台,忽见西北天幕裂开一道金痕,当啷一声,玉杯坠地。
月华如练时,敦煌城外三十里的风沙堆里,有个青衫客正踩着乱葬岗的碎骨往烽火台去。这人腰间别着柄无鞘铁剑,剑身锈迹斑斑,倒像是刚从哪个古战场刨出来的陪葬物。烽火台下守着七八个披狼皮的刀客,篝火上架着整只黄羊,油星子溅进火里噼啪作响。
贺兰山的狼崽子也配来沾龙渊的气运?青衫客笑声未落,最外侧的刀客喉头已绽开血花。余者惊起拔刀,却见那柄锈剑在月光下划出三道弧光,六具尸首栽进沙堆时,黄羊才刚烤出焦香。
十里外的鸣沙山下,敦煌司马裴青岩正盯着沙盘上的小旗出神。亲兵浑身是血撞进帐来:大人!有个使锈剑的...话未说完,帐帘无风自动,青衫客剑尖挑着颗狼首掷在沙盘上,陇西十二寨的盟主头颅双目圆睁。
十年不见,师兄还是这般急性子。裴青岩挥退亲兵,从暗格里取出个鎏金匣子,当年你们七个在剑门关立誓,说永不出蜀...
龙渊图在敦煌现世,守誓的早都化成白骨了。青衫客用锈剑挑开匣盖,半张焦黄兽皮飘然落地,还有半张在何处?
恰此时,城头警钟骤响。裴青岩掀帐望去,但见敦煌城外沙暴蔽月,风暴里隐约可见九面赤旗——正是西域魔教焚天宗的旗号。青衫客却俯身拾起兽皮,锈剑突然嗡鸣如龙吟,帐外传来七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让你手下收拾干净。他抹去剑穗上沾着的脑髓,明日此时,我要见另外半张图。
翌日拂晓,敦煌城最大的赌坊千金窟地底,三十六个江湖人围着口枯井或坐或立。塞北狂刀雷万钧正用布巾擦拭他那柄七十二斤的环首刀,岭南毒仙姑指尖绕着条碧绿小蛇,关东参帮的少当家在啃冻梨,汁水淋漓地淌进狐裘。当青衫客踹开暗门时,井沿凝结的薄霜瞬间蒸腾成白汽。
顾九歌!雷万钧刀锋横转,剑魔竟还没死?
锈剑倏忽点在环首刀七寸处,雷万钧虎口迸裂,重刀哐当砸碎青砖。满室死寂里,顾九歌将半张兽皮拍在井沿:凑齐龙渊图,各凭本事。
毒仙姑娇笑着抛出另半张残图,两片兽皮遇合刹那,井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众人探头看去,只见井壁显出二十八星宿刻痕,西域金刚门的老喇嘛惊呼:这是袁天罡的六壬锁!
三日后的子夜,祁连山冰川裂缝深处,九个持图者站在寒玉门前。门上是幅以陨星铁嵌成的河洛图,雷万钧举火把照见门侧小篆:龙渊开,天劫至。毒仙姑的碧蛇突然焦躁吐信,黑暗中掠过十余道残影——蜀中唐门的暴雨梨花钉钉入门楣三寸。
跟了一路,难为诸位了。顾九歌锈剑划出半圆,剑风扫落第二波毒蒺藜。阴影里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白衣人,袖口银线绣着百足蜈蚣。
唐门早非蜀中唐门。来人摘下面具,露出张与顾九歌七分相似的脸,二弟,父亲临终前让你找的可不是龙渊。
剑尖微颤,顾九歌眼底掠过红丝:大哥当年在剑门关外,用的也是这句话开场。
白衣人袖中抖出软剑,剑身映着冰川泛起蓝芒:那便看看是你的锈剑快,还是我的龙绡剑利...
话音未落,毒仙姑突然惨叫。她抛出的碧蛇竟反噬其主,咬住自己咽喉抽搐。雷万钧挥刀斩蛇,刀锋却在半空转向,劈向正在解锁的老喇嘛。顾九歌锈剑格住环首刀,震雷般的交击声里,瞥见雷万钧瞳仁已成浑白。
摄心蛊!老喇嘛疾退时袈裟鼓荡,九枚金轮撞向冰川壁。冰屑纷飞处现出更多瞳仁浑白的身影,其中竟有三个月前葬身昆仑的崆峒五老。
顾九歌长啸一声,锈剑表层斑驳寸寸剥落,露出秋水般的剑身。剑光过处,三个死而复生的高手咽喉绽血,流出的却是墨绿汁液。白衣人软剑如毒蛇缠来,兄弟俩在狭窄冰道里过到第七招,剑尖同时刺入对方肩胛。
唐门已归附焚天宗。白衣人咳着血笑,龙渊里的东西,宗主志在必得...
冰川突然剧烈震颤,寒玉门轰然洞开。门内冲出炽热气流,将两个缠斗的身影卷进深渊。顾九歌坠落的刹那,瞥见门内是座倒悬的青铜城,城中央高台供奉着块雕龙玉璧——正是《西域志》记载的传国玉玺和氏璧!
醒来时已在青铜城某处甬道,肩头伤口敷着金疮药。白衣人靠在对面石壁喘息,软剑断成三截散落在地。摄心蛊的解药。他抛来瓷瓶,父亲其实...
甬道顶端突然塌陷,雷万钧抱着断臂滚落,身后追着个瞳仁浑白的少女——正是三日前在敦煌城卖胡饼的哑女。顾九歌锈剑点中少女眉心,蛊虫破颅而出时,整座青铜城响起齿轮咬合声。四面石壁浮起荧光星图,星河流转间显现出三行谶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