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魂城那炼狱般的景象如同褪色的噩梦,被忘川强行封存在意识最深处。他一路东行,昼伏夜出,避开官道城镇,如影子般穿梭在荒山野岭之间。丰饶之力悄然运转,抚平肌体的疲惫与暗伤,却抚不平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印记——斗魂场内,荣荣那穿透空间的绝望哭喊,如同无形的锁链,时时刻刻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近乎窒息般的钝痛。
他本能地厌恶无谓的杀戮。纵使身后武魂殿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布下天罗地网,通缉令贴满了沿途村镇,画像上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伪装,他依旧选择避让、隐匿。魂圣级别的巡逻队?太虚身融入空间缝隙,无声无息。封锁关隘?空间闪烁越过山峦。遭遇难以避开的低阶魂师小队?第二魂技归无之触悄然发动,瞬间抽干他们逸散的魂力,令其陷入短暂的虚弱眩晕,他便如清风掠过,不留痕迹。
每一次避战,都像是一次对过往自我的无声告别。那个曾怀抱所谓“绝对正义”幻影的少年,在武魂城的血色黄昏里彻底死去。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谁——一个为了心中所爱,可以化身修罗,可以挟持人质,可以威胁封号斗罗,也可以对无关者收束刀刃的灵魂。这认知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尘埃落定般的清醒。
脚步越来越快,归心似箭。当七宝琉璃宗那标志性的七彩琉璃塔尖,终于在群山环抱间浮现于地平线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渴望瞬间冲垮了忘川强撑的堤坝。山门守卫认得他,惊喜与敬意尚未完全展露,忘川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化作一道模糊的玄影,无视了所有宗门礼仪,朝着核心区域那座巍峨的七宝大殿疾掠而去。
殿门敞开着。
“……消息还是太少,天斗境内的武魂殿分殿活动异常频繁,尤其靠近星斗大森林一线,像是在搜寻什么。”宁风致温润却带着凝重的声音传来,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指尖划过天斗帝国广袤的疆域,眉头紧锁。“剑叔,忘川这孩子……”
“风致,稍安勿躁。”尘心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如同一泓冰泉注入焦灼的空气。他并未转身,仿佛在感应着什么,那柄沉寂的七杀剑在他背后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我留在那小子身上的那缕剑意,虽然微弱……但就在刚才,它变得清晰了,而且……非常接近。”
话音未落,尘心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如实质般穿透殿门,精准地落在门口那道风尘仆仆、却挺直如松的身影上!
“忘川!”宁风致失声惊呼,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与如释重负!
尘心一步跨出,已至忘川身前,那双能洞穿虚妄的锐利眼眸,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过忘川的脸庞、身体。没有言语,只有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忘川肩上。那一下,蕴含着千钧力道,是试探,更是确认。感受到掌下身躯传来的坚实回应,以及那虽然疲惫却蓬勃坚韧的生命力,尘心眼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化作一丝极其罕见的柔和暖意。
“回来就好。”短短四字,沉甸甸的,是千言万语的基石。
“师父,宁叔叔。”忘川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弟子幸不辱命。”
“快说说!武魂城后来究竟如何?”宁风致急切问道,尘心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忘川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将尘心带人撤离后的事情道来:如何以唐三小舞为质逼退唐昊,如何以第六魂技硬撼教皇光柱、撕裂空间制造黑洞,如何利用那恐怖的引力短暂限制比比东和唐昊,如何险之又险地借机恢复魂力遁走……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腥气的寒冰砸落地面。
当听到忘川描述第六魂技“归墟·万象引”发动时的景象——空间塌陷、黑洞吞噬、混沌冲击逼退比比东——即便是尘心,眼中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他深知比比东的实力,更明白忘川能做到这一步,意味着那枚三十万年魂环蕴含的力量是何等惊世骇俗!代价,恐怕也沉重得难以想象。
“好!好小子!”尘心眼中精光爆射,那是纯粹的赞许与欣慰,“以魂帝之躯,能从那等修罗场中全身而退,还能逼得比比东那妖妇一时束手!不愧是我尘心的弟子!”
宁风致则听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尤其在听到忘川以唐三小舞为人质时,更是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深深的关切与后怕:“忘川,辛苦你了!武魂殿……没伤到你根基吧?那样释放魂技,反噬必然惊人……”
“宁叔叔放心,丰饶之力护住了本源,只是魂力消耗过度,休养几日就好了。”忘川平静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大殿侧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体,看到某个地方。
尘心何等敏锐,顺着忘川的目光一瞥,紧绷了许久的嘴角,极其难得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近乎可以称为“促狭”的弧度。他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宁风致还想细问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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