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自杀戮之都最深处、冰冷粘稠如实质的意志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忘川身上。寒意穿透骨髓,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漠然与贪婪。忘川猛地抬头,深邃的眼眸中寒光暴涨,手中“无”的刀柄瞬间握紧,冰冷的触感如同磐石,强行压下灵魂深处被窥探的悸动与本能的反抗杀意。他不再停留,沿着这条被惨绿幽光浸染、弥漫着硫磺与陈腐血腥的甬道,向着更深沉的黑暗疾步前行。
每一步落下,靴底与粗糙的暗红岩石摩擦,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回响,是这死寂通道里唯一的节奏。两侧岩壁上,那干涸发黑、层层叠叠的污迹,仿佛无数亡者无声的控诉,诉说着这条“地狱路”曾吞噬过的无尽生命。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也冰冷地淬炼着他心中最后一丝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的杂念。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永恒的幽暗。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一片更为广阔、却同样充斥着压抑与混乱气息的空间出现在眼前。这里仿佛是地下巨大溶洞的一部分,光线依旧昏暗,但能隐约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如同怪兽獠牙般耸立的巨大建筑轮廓。空气中除了那令人作呕的硫磺血腥,更混杂了汗臭、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疯狂躁动。
然而,忘川的脚步刚刚踏出甬道的阴影范围——
“轰!”
沉闷的蹄声如同战鼓擂动,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死寂!一股凶厉的煞气如同实质的狂风席卷而来!
一道漆黑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四闪电,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杀意,从侧前方一片嶙峋怪石后猛冲而出!那的是一匹高大健硕、通体覆盖着漆黑厚重甲胄梦魇战马,光芒如同地狱之火,死死锁定在忘川身上!
沉重的长柄战斧被黑甲骑士单手擎起,斧刃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斧尖直指忘川咽喉!一个沉闷、嘶哑、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透过面甲瓮声瓮气地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擅闯者!你违反了杀戮之都的规则!吾乃执法者,奉吾王之命,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那沉重的战斧已携着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威势,卷起腥风,朝着忘川当头劈落!空气被撕裂,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一击,快!狠!绝!蕴含着魂帝级别的恐怖力量,更带着一股杀戮之都赋予的、压制灵魂的凶煞之气!寻常魂师,即便不被当场劈成两半,也会被那狂暴的煞气冲击得魂飞魄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告与雷霆一击,忘川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向前的匀速。那足以让普通魂师肝胆俱裂的煞气与威压,在触及他身体周围三尺之地时,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为宏大、更为冰冷的“场”悄无声息地湮灭、消解。
当那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漆黑斧刃,距离他头顶尚有数尺之遥,眼看就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瞬间——
“嗡……”
一声轻鸣。
不是刀锋破空,不是魂力爆发。那是一种空间本身被细微扰动、发出不堪重负呻吟般的奇异嗡鸣。
忘川握刀的右手,仅仅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衣角灰尘般,向上一撩!
漆黑的刀鞘纹丝未动。
但一道无形的“痕”,却已后发先至!
正是第四魂技“虚痕·滞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牛油。
那威猛绝伦、缠绕着猩红煞气的漆黑战斧,从锋锐的斧刃开始,到粗壮的斧柄,再到黑甲骑士那覆盖着狰狞甲胄的臂膀、胸膛、头盔……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梦魇战马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态,但马背上,那气势汹汹的黑甲骑士,连同他手中那柄巨大的战斧,已经彻底消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这方空间中硬生生地“擦”去了!原地只留下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战马又惯性前冲了几步,才猛地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它似乎感受到了背上骑士连同那恐怖杀意的瞬间湮灭,猩红的马眼中充满了动物本能的恐惧。它调转方向,带着一阵慌乱的蹄声,头也不回地没入远处的黑暗之中。
忘川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骑士消失的地方,脚步没有丝毫迟滞,继续向前,走向那片象征着杀戮与混乱核心的庞大建筑群。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这片混乱区域的边缘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远处黑暗中,一些影影绰绰、窥视着新来者的目光,在目睹了黑甲骑士如同幻影般彻底消失的诡异一幕后,瞬间缩了回去,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很快,一座由巨大黑色岩石垒砌而成、仿佛蹲伏在地狱入口的怪兽般的城门出现在忘川面前。城门巨大而厚重,上面雕刻着扭曲的、痛苦挣扎的无数人形浮雕,仿佛在无声地哀嚎。两扇门扉半开半合,露出门后一条同样宽阔、但充斥着更浓烈血腥与混乱气息的街道。无数衣着破烂、眼神麻木或凶残的身影在街道上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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