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荣荣靠在忘川身边的时候。
忽然——
枫树摇曳的火焰光芒中,另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走到了忘川面前。
她穿着那身熟悉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枯黄的头发扎着两个有些松散的小辫子,小脸上带着风沙吹拂的质朴红晕,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未被污染的泉水——正是阿莱娅!
她的身影纯净而完整,没有一丝虚卒化的痕迹,脸上带着生前那种活泼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笑容,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可怕的转化。
“忘川恩人。”阿莱娅的声音清脆而温柔,带着风息镇特有的、如同阳光晒过麦秆的温暖气息。
忘川看着眼前这个纯净的灵魂,巨大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忘川恩人,我和小镇的所有人,从来没有怪过你什么。”
阿莱娅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怨怼,只有满满的感激和一丝担忧,“你给了我们绿洲,给了我们新的希望,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
她走近一步,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忘川身后那片依旧弥漫着恐怖气息的、代表虚无意志的黑暗深渊,小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你看你刚才站的地方,多可怕呀!黑漆漆的,像要把人吞掉一样!”她用力地摇头,语气带着孩童特有的坚决,“这可不是你滑下去的理由呀!”
她的目光又转向忘川身边,那个由玲珑塔光芒和温暖记忆构成的宁荣荣虚影,眼中充满了纯粹的、不掺杂质的羡慕和祝福:“这位……一定是忘川恩人你的家人吧?她真好看,像故事里的小仙女!”
阿莱娅的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她一定还在等着你回去呢!就像风息镇的大家,以前也总是等着外出打猎的阿爸回来一样……”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却又无比坚定:“忘川恩人,我们……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和绿洲,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但是,你真正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呢!他们一定很担心你,就像……就像阿莱娅以前担心阿爸那样……”
阿莱娅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忘川痛苦而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温柔地说道:“你要是……要是在这里就出了意外,不光我们会伤心,你的家人……该多难过啊……”
这句话,如同最温柔的晨钟暮鼓,敲碎了忘川心中最后一道名为“自责”与“逃避”的枷锁!宁荣荣虚影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传递着来自家人的呼唤;阿莱娅纯净的灵魂站在他面前,用她最后的善良,将他从深渊边缘推开,推向那还有等待、还有羁绊的现实!
“回去吧,忘川恩人。”阿莱娅的脸上绽放出如同初见时那般灿烂、纯粹的笑容,带着风息镇阳光的味道,带着对恩人最美好的祝愿。
“带着我们的感谢,也带着……你该守护的人,好好地活下去吧!这样……阿莱娅和大家的感谢,才有意义呀!”
说完,她小小的身影,带着那纯净无暇的笑容,主动向前一步,轻轻地、如同告别般,拥抱了一下忘川的精神体。
这个拥抱,没有冰冷的金属触感,只有如同阳光般的温暖和淡淡的、属于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拥抱过后,阿莱娅的身影开始散发出柔和的金绿色光芒,如同晨曦穿透林间的薄雾。
她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丝毫恐惧,脸上依旧带着那满足而纯净的微笑,身影如同融化的冰雪,又如同回归大地的雨滴,缓缓地、彻底地消散,融入了忘川精神之海中,那株代表着建木武魂的、巨大的翡翠树虚影之中。
点点金绿色的光尘融入建木的枝叶,仿佛为这株生命之树增添了一抹新的、源自最质朴善良的生机。
阿莱娅……这个在苦难中依然保持纯真、在死亡后仍以善良拯救他人的女孩,彻底消失了。她的灵魂选择了最终的归宿,化作了忘川守护信念的一部分。
“阿莱娅……”忘川的精神体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滚烫的泪意和一种被彻底净化的、沉重的坚定。他反手握紧了宁荣荣虚影的小手,感受着那份来自家人的羁绊,又抬头看向那株吸收了阿莱娅最后祝福的建木虚影。
迷茫消散,绝望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最深黑暗、看透生死离别后,淬炼出的、如同万载玄冰般剔透而坚固的意志!
“我明白了。”忘川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守护的意义……守护的代价……以及……守护者必须背负的东西。”
他眼中的宇宙寂灭景象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深邃、更加浩瀚,但那其中燃烧的,不再是冰冷的虚无,而是足以焚尽一切黑暗的、名为“守护”的虚无!
嗡!!!
现实世界,那笼罩风息镇的、凝固一切的绝对虚无领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骤然剧烈波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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