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司马衷年龄的增长,司马炎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鬓角新生的白发一根根清晰可数,心中对这个嫡子能否肩负起治国重任的疑虑,如同冬日里不断蔓延的蛛网,越缠越紧,几乎要将他的思绪全部束缚。殿外,秋风呼啸,将梧桐树叶卷得簌簌作响,几片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轻轻贴着窗棂滑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案头那方刻着 “太康之治” 的玉镇纸,指腹缓缓划过 “治” 字的最后一笔,那冰凉的触感似乎也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虑。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扬声唤来侍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去取十道近年的积案来,就说朕要考校太子的政务处置。” 侍中躬身退下时,不经意间瞥见陛下袍袖下露出的白色绷带 —— 那是前日校场试弓时不慎拉伤的旧伤,此刻正随着他握拳的动作,轻微而急促地颤动着,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考验而紧张。
当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朱漆匣步入东宫时,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光线巧妙地切成无数碎金,斜斜地落在司马衷身上,为他玄色朝服上的暗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怔怔地盯着匣中那些泛黄的公文,象牙笔杆在指间不受控制地转来转去,发着微微的颤,笔毫上凝结的墨珠摇摇欲坠,险些滴落在 “司隶校尉奏劾贪腐” 的竹简上。那些写满了 “灾异奏报”“漕运纠葛” 等字样的竹简,在他眼前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晃动的墨痕,仿佛无数只蚂蚁在竹片上攒动、攀爬,让他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是好。“父皇... 这... 这该如何是好?”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下意识地抓着束发的玉冠,珍珠流苏在发间胡乱晃动,冠带也松开了半幅,露出里面素白里衣的领口,整个人活像个在陌生巷口迷路的孩童,只能茫然地四处张望,寻找着不存在的方向。
偏殿里,掌印太监刘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搓着手,指甲几乎都要嵌进锦袍暗绣的云纹褶皱里。他时不时偷瞄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日头,西斜的光线将铜漏的刻度映得一片通红 —— 距离宫门落锁只剩下短短两个时辰了。他不禁想起去年,因为太子在太庙祭典上一时疏忽错拿了酒爵,陛下已经连续数旬没有召见太子侍宴,就连御花园每年一度的菊宴名单上,也不见了东宫的名字。想到这里,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次再处理不好,别说储君之位,恐怕连王府里安闲舒适的日子都难以保全了。“殿下,要不... 要不先挑那道关于河南蝗灾的看看?” 他试探着建议,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几个小内侍慌慌张张地捧着铜灯跌跌撞撞冲进来,灯油不小心洒在青砖上,洇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烛火的光芒摇曳不定,映得满室人影随着光影仓皇晃动,如同被突然惊扰的雀群,四处乱窜,却找不到栖息之地。
就在这一片慌乱之际,只听见 “吱呀” 一声轻响,那扇描金屏风被缓缓推开,屏风上绘制的 “麻姑献寿” 图中,麻姑手中的寿桃仿佛也随着这声响微微颤动起来。一身石榴红宫装的贾南风迈着从容的步伐款步而出,裙摆上用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案,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高飞。她眼角的黛眉高高挑起,脸上写满了不屑,脂粉未施的唇瓣紧紧抿着,形成一个锐利的弧度。她径直走到司马衷面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竹简,金镶玉护甲在竹片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蠢物!” 她的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还夹杂着晨起未散的酒气,显得格外刺耳,“不过是让你批个文书,就抖得跟筛糠似的!” 话音刚落,她便用力将竹简摔在案上,翡翠护甲重重地指点在 “青州刺史奏报海溢” 的卷首,只听 “嘶” 的一声,竹片边缘的毛刺不小心刺破了她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渗了出来,落在 “请开仓放粮” 四个字上,晕开一个细小而醒目的红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红梅,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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