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帝泰始七年(471 年)的深秋,建康秣陵县同夏里舍仿佛被一层浓稠的墨色笼罩。枯黄的梧桐叶铺满青石板路,霜风裹挟着寒意,如呜咽的怨魂般卷着枯叶,一下又一下拍打着萧家宅邸朱漆斑驳的门扉。屋檐下的铜铃无力地摇晃,发出细碎而凄凉的声响,似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奏起挽歌,整个同夏里舍都沉浸在萧瑟凄清又压抑的氛围之中。对于年仅八岁的萧衍来说,这一年,注定是他生命中最为黑暗、刻骨铭心的一段时光。
彼时,萧衍的母亲张尚柔已被病痛折磨许久,卧床不起的日子里,她的身形愈发消瘦,苍白的面容上写满了虚弱。萧衍每日天还未亮就会悄悄起身,踮着脚尖来到母亲的病榻前,用他那稚嫩的小手,轻轻拧干温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擦拭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学堂归来后,他总是第一时间冲到母亲身边,依偎在床边,用软糯的童音,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学堂里的趣事,什么先生被调皮的同学气红了脸,哪个同窗又闹出了笑话,期盼着这些琐碎的日常,能为母亲驱散病痛的阴霾,能在母亲苍白的脸上换来一抹浅浅的笑意。然而,命运的齿轮无情转动,那一日,张尚柔的手突然无力地垂落,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任凭萧衍如何呼唤,都再无回应。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又似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萧衍幼小而脆弱的心灵上。萧衍呆呆地跪在母亲的床前,小手紧紧攥着母亲逐渐变凉的衣角,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仿佛只要他不流泪,只要他不承认,母亲就只是沉沉睡去,只要等上片刻,母亲就会像往常一样,睁开双眼,唤他的乳名,摸摸他的头。直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哭声如潮水般涌来,他才如梦初醒,扑到母亲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母亲”,那哭声中满是绝望与不舍,让整个萧家宅邸都为之震颤,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在这悲痛之中。
整整三天三夜,萧衍蜷缩在母亲灵堂的角落,如同一株被寒霜打蔫的幼苗。供桌上的长明灯明明灭灭,摇曳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他水米未进,小脸因悲伤和饥饿而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一道道血痕,眼神空洞而哀伤,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棺椁,口中时不时呢喃着对母亲的思念。无论家人如何劝说,如何将温热的粥饭递到他嘴边,他都一动不动,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再无值得他留恋之处。周围的仆人和邻里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无不心疼落泪,年长的嬷嬷悄悄背过身去,用围裙捂住脸,压抑着啜泣声;与他相熟的小伙伴忍不住上前轻抚他的头,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红着眼圈默默陪伴。
此后,萧衍虽在父亲悉心的关怀下继续成长。每当夜幕降临,父亲总会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用温暖的话语抚平他心中的伤痛,教导他要坚强,要带着母亲的期望好好生活。但母亲的离去,却成为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每当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萧衍躺在床上,总会想起母亲温柔的笑容,想起母亲为他讲故事时轻柔的声音,想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泪水便会不自觉地浸湿枕巾,无声地滑落。这段痛苦的经历,也让他在年幼时便深刻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常。曾经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孩童,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份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邃与沉静,性格中也多了一份早熟与坚韧,开始以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态度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风雨,在岁月的磨砺中,悄然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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