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帝建武二年(495 年),北方寒风裹挟着沙尘掠过淮河两岸,北魏将领王肃、刘昶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如黑云压城般扑向司州。铁蹄踏碎中原的寂静,狼烟直上义阳城楼,司州刺史萧诞的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入建康宫城,蜡封上的朱砂指印已被汗水浸得模糊。齐明帝急召群臣议事,殿内烛火摇曳,映着满朝文武紧蹙的眉头,最终将目光落向阶下的萧衍 —— 这个在雍州平叛中崭露头角的年轻将领,当即便被任命为冠军将军、军主,以江州刺史王广之为偏帅,统领三万步骑星夜驰援。
大军行至义阳百里外的鹊尾坡时,斥候策马回报的消息让空气骤然凝固。将士们隔着朦胧晨雾望去,淝水北岸的北魏营地旌旗如林,黑底绣金的 “魏” 字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反光连成一片银灰色的海洋,隐约可闻战马刨地的嘶鸣与兵卒操练的呼喝。王广之勒住缰绳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副将们交头接耳的低语中透着怯意,先头部队的刀盾兵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萧衍立马阵前,玄色披风在风中鼓荡如帆。他见麾下将士面有惧色,深知此刻军心比城池更需固守。“诸位且看!” 他猛地抽出佩剑指向西侧山峦,“那下梁城扼守三关要道,两侧陡崖如削,唯有一条栈道可通,正是孙膑减灶破庞涓之地!” 马蹄踏碎晨露,他策马绕行阵前,剑锋划过半空:“我军若据险而守,以强弩控扼谷口,待魏军攻坚疲惫,再遣轻骑绕后焚其辎重,必能反客为主!” 话音未落,王广之却连连摇头,苍老的嗓音带着颤音:“不可!魏兵势如潮涌,若屯兵险地被围,岂不是自投罗网?” 最终竟采纳幕僚建议,命偏将徐玄庆率五千兵丁抢占贤首山,意图分兵牵制。
果然不出三日,探马飞报徐玄庆部被魏军截断粮道,困守山头的消息传来时,王广之帐中茶盏落地摔得粉碎。众将望着地图上被红点圈住的贤首山,皆默不作声,有人甚至开始擦拭佩刀上的铜锈 —— 那是准备随时逃命的征兆。“末将愿往!” 萧衍的声音突然刺破沉寂,他单膝跪地,拳心叩击铁甲:“请拨精兵一千,今夜必解贤首山之围!” 王广之盯着他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庞,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准你带帐下锐卒,若有差池……”
是夜三更,月黑风高。萧衍亲率八百锐士衔枚疾行,马蹄裹着厚布踏过涧水,冷冽的山风灌入甲叶,却吹不散将士们额角的汗珠。他们避开魏军巡逻队,沿着樵夫踩出的隐僻小径攀爬,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已悄然登上贤首山侧峰。“插旗!” 随着一声令下,早已备好的朱红齐旗如春花般在林间绽放,从义阳城头望去,漫山遍野皆是 “萧” 字将旗,仿佛天降神兵。
城内的萧诞见状,立刻擂响战鼓,早已憋足劲的守军如潮水般冲出城门,斧头劈开魏军鹿角,火油泼向营帐。与此同时,萧衍率部从山上俯冲而下,马槊撕裂晨雾,喊杀声震彻山谷。北魏军正忙于围攻徐玄庆,忽闻背后杀声震天,回头望见满山旗帜,以为齐军主力已至,顿时阵脚大乱。王肃挥剑喝止不住,只见骑兵自相践踏,步兵丢盔弃甲,连营寨中的辎重都来不及收拾,便朝着淮河方向仓皇败退。
此役过后,萧衍的将星在南齐军界冉冉升起。他先是被任命为右军晋安王司马、淮陵太守,回朝后又擢升太子中庶子,统领羽林禁卫,直至出镇石头城这等拱卫京畿的要地。然而随着权位日重,他察觉齐明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于是昔日纵马沙场的将军换上粗布衣衫,遣散了亲卫幕僚,每日乘坐一辆折角牛车载着竹编书箱出行,连驾车的老仆都是府中炊厨兼任。
消息传入宫中,齐明帝在御花园的桃树下展开密报,见那折角车顶的竹篷已被雨水浸出霉斑,不由抚掌而笑:“萧衍身居显位而甘守清贫,真乃我朝股肱之臣!” 他当即召集群臣,指着御案上的青竹简册道:“诸君且看,冠军将军乘弊车、服粗衣,此非矫饰,实乃社稷之楷模也!” 阳光透过桃叶洒在萧衍递呈的谢恩奏疏上,墨迹未干的竹简里,藏着这位未来梁武帝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中,以退为进的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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