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暮春时节,东宫的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裹着浓郁的香气,却掩不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禁军统领带着一队甲士闯入偏殿时,刘子业正在临摹《兰亭集序》,狼毫笔刚落在 “永和九年” 四字上,墨汁便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污迹,如同他骤然沉下去的心。
“殿下,臣等奉旨搜查!” 冰冷的甲胄碰撞声里,统领的声音毫无温度。不等刘子业反应,侍卫们已翻箱倒柜,最终从床底暗格里搜出一个桐木小人,胸口插着三根银针,背后用朱砂写着孝武帝刘骏的生辰八字。那小人做工粗糙,布料上还沾着些许灰尘,显然是被人仓促间藏进去的。
“巫蛊!是巫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刘子业猛地站起身,玄色锦袍的袖子扫落了案上的砚台,墨汁泼洒在金砖上,像一滩凝固的血。“不是我!这是诬陷!” 他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可目光扫过那些侍卫,他们眼中分明写着 “果然如此” 的鄙夷,仿佛已认定他就是那个咒杀父亲的逆子。
消息传到孝武帝耳中时,他正在与太宰刘义恭弈棋。听完奏报,刘骏一把掀翻了棋盘,黑白棋子滚落一地,如同破碎的星辰。“逆子!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额上青筋暴起,抓起案上的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传朕旨意,废黜刘子业东宫之位,打入宗正寺严加看管!”
旨意尚未传出,昭阳殿的内侍已快马加鞭赶到。王宪嫄一身朝服未卸,钗环歪斜,显然是从后宫径直赶来。她无视殿外侍卫的阻拦,踉跄着扑到孝武帝面前,“噗通” 一声跪下,凤冠上的珠翠撞击着地砖,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陛下息怒!子业年幼,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她声音嘶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明黄色的地毯上,“臣妾愿以凤印担保,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若陛下不信,臣妾愿代子业受罚,只求陛下彻查此事!”
她跪在地上,一遍遍叩首,额角很快渗出血迹,与泪水混在一起。“陛下忘了?去年子业为救落水的皇子,自己差点溺亡;上月御驾亲征,他在佛前焚香祈福,跪了三天三夜……” 她细数着儿子的种种,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那些权臣们见他日渐长成,怕将来难以掌控,才设下这等毒计啊!”
孝武帝的怒火渐渐平息,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皇后,又想起刘子业虽顽劣却从未有过忤逆之举,终是松了口。“罢了,此事交由廷尉彻查,东宫暂禁足三月。”
消息传回东宫时,刘子业正坐在冰冷的榻上,听着窗外权臣们联名请求废储的奏报声。王宪嫄推门进来,将他揽入怀中,他才敢放声痛哭,泪水浸湿了母亲的衣襟。“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哽咽着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与上次留下的血痕重叠在一起。
王宪嫄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叹息道:“朝堂如战场,他们容不得你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那一刻,刘子业抬起头,泪水未干的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他想起那些权臣在朝堂上义正辞严的模样,想起他们看向自己时隐晦的算计,想起父亲摇摆不定的态度。巫蛊事件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 “怨恨” 的门,而这一次,门后藏着的不再是委屈的呜咽,而是淬了毒的杀心。他在心里默默念着那些名字,刘义恭、柳元景……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寒意。
禁足的日子里,他不再哭闹,只是整日对着那尊青铜鼎发呆。鼎身的饕餮纹在烛火下依旧狰狞,却仿佛映出了他未来的模样 —— 一个手握权柄,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付出代价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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