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禁城的角楼,将更夫的梆子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刘子业避开侍从,独自一人踏着薄雪,走向那间废弃的炼丹房。房檐下的冰棱冻得如利剑般锋利,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他用匕首撬开锁芯,吱呀一声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灰尘与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
炼丹房的角落里,立着一尊刚铸好的铜像。火光摇曳的 火把映照下,铜像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是刘彧的模样 —— 肥胖的身躯,耷拉的眼皮,正是他被扔进泥坑时那副屈辱的姿态。只是工匠不敢做得太过逼真,眉眼处刻意模糊了几分,却依旧让刘子业看得牙痒。
“猪王,猪王……” 他绕着铜像踱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炭渣,发出细碎的声响。白日里看着刘彧被灌猪食时的顺从,他本该得意,可午夜梦回,总能想起那双藏在污泥下的眼睛,像两簇隐忍的炭火,让他莫名心悸。这头 “猪” 活得太久了,久到让他觉得,那些被侮辱的宗室亲王们,都在暗中盯着这尊 “活宝”,盼着他有朝一日能挣脱枷锁。
“不能让你活着。” 刘子业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密密麻麻的银针,针尖在火光下闪着幽冷的光。这是他让人从女巫那里求来的咒符针,据说能刺穿魂魄,让人生不如死。
他捏起一根最长的银针,对着铜像的心脏狠狠扎下去。“噗” 的一声,针尖没入铜像的缝隙,带出几粒铜屑。“扎死你这头肥猪!” 他低吼着,又拿起一根针,刺向铜像的咽喉,“让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朕!”
一根,两根,三根…… 银针像刺猬的尖刺,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铜像的额头、胸口、四肢。刘子业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额头上渗出汗珠,混着炭灰淌下来,在脸上画出狰狞的痕迹。他想起刘彧被按在泥里打滚的样子,想起他绝食时干裂的嘴唇,想起他被迫吃下猪食时眼中的火焰 —— 那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既兴奋又烦躁。
“死!给朕死!” 他抓起一把银针,胡乱地往铜像上撒去,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弹开,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嘲笑他的徒劳。
炼丹房外忽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刘子业猛地停手,警惕地看向门口,确认无人后,才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他看着满身银针的铜像,忽然觉得可笑 —— 自己是天子,捏死刘彧如碾死蝼蚁,竟需要靠这种巫蛊伎俩来泄愤。
可那股忌惮却挥之不去。刘彧的存在,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暴戾与无能。他能砍掉劝谏的大臣的头,能烧死御花园的花木,却始终无法彻底磨灭那具肥胖躯体里的意志。
“朕是天子,朕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他对着铜像喃喃自语,声音发飘,“等过了年,就送你去见先帝…… 不,连先帝都不会要你这头猪。”
他命人在铜像前摆上咒符,用朱砂画了个扭曲的 “死” 字,又让女巫念了整夜的咒文。炼丹房的门窗被死死钉死,只留下一道缝隙,让阴冷的风灌进来,吹动那些泛黄的符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墙壁。
此后,刘子业每天深夜都会来炼丹房。有时是对着铜像泼洒猪血,有时是用桃木剑抽打铜像的头颅,看着那些模糊的眉眼在击打中迸出铜屑,他才能勉强安睡。
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刘彧耳中。那个送饭的老仆压低声音,说陛下在偷偷诅咒他,刘彧正趴在草堆里,闻言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他怕了……” 他摸着自己被灌猪食时磨出的伤疤,“他越是咒我,我越要活下去。”
开春时,炼丹房的铜像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满身的银针生了锈,与铜绿混杂在一起,像结了层肮脏的痂。刘子业看着它,忽然觉得索然无味。“烧了吧。” 他对侍卫说,语气里带着厌弃,“留着碍眼。”
铜像被扔进熔炉时,发出沉闷的爆裂声,那些银针在高温中熔化,变成一缕缕青烟,消散在炼丹房的穹顶下。刘子业站在炉边,看着火光吞噬那尊象征恐惧的铜像,却没觉得轻松 —— 刘彧还活着,活在泥坑旁的棚子里,活在他每一个不安的梦里。
而棚子里的刘彧,正用指甲在草席下刻字。老仆说铜像被烧时,他刻下的 “忍” 字正好成形。阳光透过棚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那道深刻的刻痕上,像一道即将破土的裂痕,预示着一场迟来的反噬。
炼丹房的烟火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冷却的铜渣。可刘子业心中的诅咒,却像生了根的毒草,越长越疯。他不知道,真正能杀死 “猪王” 的,从不是银针与烈火,而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仇恨 —— 那些被侮辱的尊严,被践踏的性命,终将在某个清晨,化作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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