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的囚院被一道矮墙隔成两半,东边住着刘彧,西边住着刘休仁。墙头上插满了锋利的铁棘,像一条毒蛇横亘在二人之间,而这道墙,正是刘子业特意下令修筑的。
“猪王性子憨直,杀王心思活络,让他们互相盯着,谁也别想耍花样。” 刘子业站在高台上,看着墙两边的囚室,对身边的侍卫笑道。他给刘彧和刘休仁各配了三名 “监视官”,名义上是伺候,实则是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每天都要向他汇报二人是否有异动。
刘彧的囚室里,监视官正盯着他吃饭。粗瓷碗里盛着掺了沙子的米粥,他却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格外仔细 —— 这是他被灌猪食后养成的习惯,生怕哪口吃得快了,又被安上 “不敬君上” 的罪名。墙那边传来刘休仁与监视官说话的声音,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刘彧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知道那是弟弟在演戏。
刘休仁确实在演戏。他正拿着一块破布,给监视官擦靴子,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大人辛苦,这点小事哪敢劳烦您动手。” 眼角的余光却越过铁棘,瞥见刘彧碗里的沙子,喉结忍不住动了动。昨夜他故意把粥里的沙子挑出来,结果被监视官汇报给刘子业,挨了二十鞭,背上的伤口至今还在渗血。
“听说猪王昨天多看了你一眼?” 监视官忽然踹了刘休仁一脚,“陛下说了,他要是敢跟你递暗号,就先割了你的舌头。”
刘休仁连忙磕头:“不敢!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就算猪王想勾结,臣也会第一时间禀报!” 他抬起头时,正好与墙那边的刘彧对上目光,二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各自低下头,仿佛只是偶然瞥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刘子业每天都要听监视官汇报,今天刘彧多喝了一碗水,明天刘休仁少说了一句话,他都要反复盘问,试图找出二人 “勾结” 的证据。可刘彧和刘休仁像是真的被离间了,见面时要么互相瞪视,要么低头不语,连走路都要隔着三丈远。
“陛下您看,他们果然互相提防了。” 内侍谄媚地笑道,“这招真是高明。”
刘子业却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要的不是提防,是内斗,是让他们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于是他又想出新花样 —— 把刘彧的饭食减半,却给刘休仁送去酒肉,让他当着刘彧的面吃喝;又故意把刘休仁的衣物扔到刘彧的囚室,再命人搜出,诬陷刘彧 “偷取王服”。
刘彧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始终没说一句指责刘休仁的话。刘休仁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夜里偷偷把自己的伤药塞在墙缝里,用石子敲了三下 —— 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意为 “平安”。
监视官很快发现了墙缝里的药瓶,却没声张。他们早就受够了刘子业的残暴,私下里早就想找机会扳倒他,如今见二人暗中传递东西,反而觉得看到了希望。为首的监视官将药瓶偷偷藏起来,汇报时只说 “未见异常”。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夜。刘子业喝醉了酒,忽然下令让刘彧和刘休仁去太液池打捞 “叛贼的尸体”,实则想借暴雨让二人淹死在池里。监视官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把命令传了下去。
太液池边,暴雨如注,砸在水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刘彧和刘休仁被推到池边,监视官们举着火把,眼神里却带着犹豫。
“动手吧。” 刘休仁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吞没,却清晰地传到刘彧耳中。他趁监视官分神的刹那,猛地将刘彧往身后一拉,自己则扑向最近的监视官,夺过他手中的刀。
刘彧反应极快,抄起脚边的石块,砸向另一个监视官的脑袋。混乱中,火把被雨水浇灭,池边陷入一片黑暗。当火光再次亮起时,三个监视官已被捆在柳树上,嘴里塞着破布,眼中满是震惊。
“我们不想死。” 为首的监视官挣扎着说,“将军若有计划,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刘彧和刘休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刘休仁蹲下身,解开监视官嘴里的布:“刘子业暴虐无道,你我都是受害者。若你真心归顺,就帮我们传个消息给萧将军。”
那个暴雨夜,太液池的水声掩盖了所有秘密。刘彧和刘休仁在池边的假山里,用炭笔在撕下来的衣角上写下了建康城的布防图,标注出禁军的换班时间和刘子业的寝宫位置。监视官将衣角藏在发髻里,第二天一早就以 “汇报公务” 为名,悄悄送出了宫。
回到囚院后,二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刘彧依旧沉默寡言,刘休仁依旧谄媚逢迎,只是在监视官转身的瞬间,会用眼神交换一个坚定的信号。墙缝里的药瓶换了新的,里面不再是伤药,而是写着 “三更”“玄武门” 的小纸条。
刘子业对此毫无察觉,反而因为二人 “互不往来” 而沾沾自喜。他不知道,那道用来离间的矮墙,早已成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桥梁;那些用来监视的眼睛,早已变成了他们的同盟。当他在宫中饮酒作乐时,刘彧和刘休仁正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约定的那一天。
举事的前夜,刘休仁故意打翻了监视官的茶碗,热水溅在对方手上。他连声道歉,趁着擦手的间隙,低声说:“今夜三更,依计行事。” 监视官点了点头,将一个小小的铜哨塞到他手心 —— 那是联络城外叛军的信号。
三更的梆子刚响过,刘彧用藏在床板下的铁簪撬开了镣铐,刘休仁则吹起了铜哨。早已被策反的禁军们迅速控制了宗正寺,打开了囚院的大门。刘彧和刘休仁并肩走出囚院,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映出伤痕累累却挺直的脊梁。
“去玄武门。” 刘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弟,“该结束了。”
刘休仁握紧了手中的刀,刀柄上还沾着昨夜太液池的泥水:“嗯,该结束了。”
矮墙依旧立在那里,铁棘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却再也挡不住什么了。墙缝里的小纸条被雨水泡得发胀,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 那是两个被侮辱、被损害的灵魂,在黑暗中写下的同盟誓言,也是一个王朝走向覆灭的最后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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