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九年的初秋,塞北的风裹挟着杀气,掠过古北口的长城垛口。蒙古俺答汗的十万铁骑如滚滚乌云,踏破了明军单薄的防线,铁蹄下的尘土遮天蔽日,兵锋直指北京城。先锋部队已抵通州,距离紫禁城不过数十里,京畿之地的烽火台接连燃起,浓烟在湛蓝的天空中拉出道道触目惊心的灰痕。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京城,驿卒的马蹄声在长安街上急促作响,每一次落地都像敲在大明江山的脉搏上。可这些十万火急的文书,却被严嵩拦在了值房的案头。他捻着花白的胡须,看着军报上 “俺答汗破古北口,边军溃散” 的字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狠厉取代。“传下去,就说边军小胜,鞑子已被击退。” 他对心腹幕僚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扣,便是三天。三天里,军报在严嵩的案头堆积如山,最底下的那份已染上了驿卒的血迹 —— 那是最后一位冲破重围的信使,在城下力竭而亡前,用鲜血在报捷文书背面写下的 “救驾” 二字。而严嵩却每日照旧入宫,在朱厚熜面前大谈 “仙师庇佑,边境无虞”,看着皇帝沉浸在炼丹的青烟中,他心中的侥幸像野草般疯长。
直到第三日黄昏,西直门的方向突然亮起冲天火光。那不是寻常的炊烟,而是连绵数十里的烽火,红得发紫的焰光映红了半个京城的天空,连西苑道观的琉璃瓦都被染成了血色。朱厚熜正对着丹炉观察 “九转还丹” 的成色,忽听外面传来太监惊恐的尖叫:“陛下!不好了!西直门…… 西直门被鞑子围了!”
他手中的丹铲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丹药滚落一地。透过窗棂看到那片诡异的红光,他才如梦初醒,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快!快召百官议事!”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往日的镇定荡然无存。
太和殿内,百官早已乱作一团。有的大臣袍角还沾着尘土,显然是从家中匆忙赶来;有的武将铠甲未卸,脸上带着行军的疲惫与怒火。朱厚熜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慌乱的人群,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躲不过去了。“国库还有多少银两?禁军何在?” 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户部尚书颤巍巍地出列:“陛下,国库…… 国库因修建道观、采购仙材,早已空虚。去年的税银,大半都拨给了西苑……” 话未说完,便被朱厚熜的怒喝打断:“禁军呢?朕的禁军在哪里?”
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回话:“回陛下,禁军半数被调去修建万法殿,半数驻守西苑,京城防务…… 防务空虚啊!”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在风中摇曳。就在这时,徐阶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文书,快步出列:“陛下,臣有《备边策》一卷,乃先父任三边总督时所留,详述如何利用京城街巷阻击骑兵,可暂解燃眉之急!” 他将策论高举过头顶,纸张因他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朱厚熜刚要接过,却被严嵩的声音打断:“徐大人此言差矣!” 严嵩缓步走出,脸上带着虚伪的镇定,“京城兵力不足,百姓恐慌,不如开城门迎俺答互市,许以金帛,让他自行退去。”
“你说什么?” 一声怒喝从武将队列中传出。兵部侍郎梁梦龙猛地按上腰间的剑柄,铜环碰撞的脆响在殿内回荡。“严大人是要我们像南宋那样,割地赔款吗?俺答汗豺狼成性,今日开城互市,明日便会索要更多,届时国将不国!”
“梁大人莫要冲动。” 严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以柔克刚,方为上策。若硬拼,京城旦夕可破,陛下安危如何保障?”
“你!” 梁梦龙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剑柄被握得咯咯作响,周围的武将也纷纷按剑怒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严嵩吞噬。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文臣中有人附和严嵩的 “议和” 之策,武将们则誓死反对,争吵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朱厚熜看着眼前的混乱,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想起严嵩三天前说的 “边军小胜”,想起西直门的烽火,想起空荡荡的国库,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了他。丹炉里的青烟仿佛还在眼前缭绕,可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所谓的 “仙法”,在十万铁骑面前,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太和殿外,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像是在为这座摇摇欲坠的王朝哀鸣。而殿内的争论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这道关乎大明生死的选择题,最终会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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